美少年掩饰地用地上的火折子将一堆树枝点燃,一边淡淡地说道:“我的事,不须你管。你的事呢,我也不想管。先把衣裳烤干,天亮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是了!”
火焰升腾而起,明亮而温暖。
“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所以,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穆贞死皮赖脸地说道。
她实在无处可去,一个女娃儿家孤身一人,肯定不安全呐!
加上刚杀了人的心理阴影,她觉得有个伴总是好的;何况这人救了她,也没想占她便宜,可见是个好人!
美少年微哂:“不行!我不要你报答。再说了,你跟着我上我家算哪门子事啊?”
“原来你有家啊?”穆贞好奇地问。
那更得跟着他了,好歹有个落脚地儿啊!穆贞下定了决心。
美少年斜了她一眼,没答话。
“大哥,你就行行好呗,收留我成不成?我会干活,会做好吃的,我还会耍杂技。你要是不管我呐,我估摸着还得寻死去!”
说到最后一句,穆贞扮出一付愁眉苦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美少年扑哧一笑:“自个儿寻死,然后死到临头了又喊救命?下次或许运气没这样好了!”
“大哥,我很可怜的,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五岁就被卖到杂耍团,每天挨打受骂,吃不饱,穿不暖,还险些被无良班主糟蹋,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呢?”
这些话,倒不是穆贞编的,确实是事实。
当然,她得把自己杀死大当家的事隐瞒掉,毕竟杀人可是大罪!
演戏演全套,为了渲染自己的苦命,穆贞掩着脸哭了起来。那个悲悲切切啊,那个眼泪哗哗的,铁石人见了都要心软。
美少年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家里……呃,情形也并不好,无法养活闲人。再说了,你的来历,我怎样跟家人交待?”
这都是实话。
“你就说我是你拣来的!我不白吃你们家饭,我说了我会干活,我什么活都会干。“穆贞急急为他出主意。
“那也不行。我家里人,没一个好相与的。“连他自个儿,在那个家都呆得胸闷气憋,不得自在,他哪里还能再搭上一个不相干的她?
穆贞再三央求,见少年一定不肯,只能咬咬牙说:“反正我是跟定了你,不行也得行。“
美少年怒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看来我救你还救错了?凭什么我非得背上你这个包袱不可?”
穆贞扑哧一笑:“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且摸摸你身上少了什么没有?”
没错,她在杂耍团不光练习各种杂技,还专门学过偷东西的技巧。
以前大当家的带她们出门卖艺,还兼带着在人群中趁人不备时作贼。
偷来的钱物,自然是上交给了大当家的。
美少年急忙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气得是咬牙切齿说:“快些把偷去的东西还我。真是从没见过象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我并不是恩将仇报,我只是想跟着你而已!还有,我说了将来会报答你,就一定会报答你的!“穆贞十分认真地辩解道,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美少年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了,不用你报答。你只要把东西还了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暗沉的天色中,渐渐有了一抹亮光。
穆贞撅着嘴说:”你要是不肯带着我一块儿走,那我就把这东西扔到河里去!“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作势欲扔,当然是吓吓他罢了。
美少年果然上当,闻言大惊,拼命摇着双手,急急道:”千万不要。求你快些还给我吧!“
穆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昂着头说:”休想!除非你答应带着我。“
美少年郁闷地出了一口气:”你要是跟着我,天天吃苦受累,挨打挨骂,又有什么意思?“
”吃苦受累我不怕。你可以不要打我骂我吗?“穆贞做出一付可怜兮兮的表情问。
”我不打你骂你,我可禁不住我家里人不这么对你啊!“美少年皱着眉头说。
穆贞笑了起来:“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只要跟着你就成!”
见她居然笑得出,美少年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然而穆贞的笑容如此灿烂明媚,他竟是对她恨不起来了。
“好吧!你先把东西还了我。”美少年提议道。
穆贞大力摇头:“不不不。东西此刻不能还你。得等到你把我带回你家中落脚了,我才交出来呢!”
美少年身形微动,便要来强抢。
可是穆贞立刻把绸子包着的那件小东西塞进了自己胸前的肚兜里。
这一下,美少年有些束手无策了。
就是这么一愣神间,穆贞的身体仿佛柔弱无骨,如泥鳅一般滑溜溜地从他腋下钻过,撒脚就往桥洞外跑。
美少年没办法,只好追出来说:“你别跑!我带你回家就是。”
穆贞听他这样说,才停住脚步转身道:“君子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美少年那双幽深如潭,亮如星子的眼睛,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
穆贞却笑得眉眼弯弯。
俩人重新回到桥洞,穆贞笑嘻嘻地问:“哎,你叫啥名儿啊?”
美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颜慎。”
穆贞喃喃地重复了两遍,点点头说:“记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血迹依然存在;经过昨晚的撕扯和奔跑,已经七零八碎了。
颜慎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老实交待,你身上的血迹哪里来的?别想瞒过我,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将你扭送到官府去!”
穆贞一惊,见颜慎眼神凛冽,只得低了头说:“我,我为了不受无良班主的侵犯,我拿铁刺刺伤了他……”
“就算他受了伤,要制服你也不见得是难事,怎么可能让你逃走呢?所以,你到底怎么着这位班主了?”颜慎言辞犀利地问。
穆贞这才发现颜慎的明智,他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咬了咬嘴唇,穆贞不得不告知真相:“铁刺刺中了他的喉咙,当时他便双手捂住喉咙倒地,我这才得以脱身。”
“他死了?”颜慎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敢细看。”穆贞哭丧着脸又添了一句:“你说了要带我回家的,不许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