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贞也连忙应合道:”就是,掌柜的财大气粗,偏同我们斤斤计较。再说了,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吗?一份粉蒸肉,聚仙阁方才收那位食客多少银子啊?“
掌柜的被穆贞道破,脸上略显尴尬,不过这尴尬一闪便不见了。
”姑娘,你是不晓得开店的难处啊!你可知我开办聚仙阁投了多少银子进去?这么些厨师伙计,要工钱吧?每天的各种食材,要本钱吧?还有各种税收……“
刘慎点头表示理解:”本钱大,赚得自然也多。我们这个方子,卖出去了那就是一锤子买卖,自然不想太吃亏。
“掌柜的咬了咬牙说:”我再加十两,不能再多了!“
刘慎听掌柜的说得斩钉截铁,眼珠子转了两圈,想应下,却还是转头看了看穆贞,想询问穆贞的意思。
穆贞脆声说:”这样吧!八十两,掌柜的肯应承,咱们就定下来。不愿意就拉倒。“
掌柜的一时僵了脸,既不说肯,也不说不肯。
穆贞露出一抹甜笑说:”掌柜的,你别看我今天做的粉蒸肉下头垫的是芋头,其实啊,完全可以根据一年四季的节令来更换。换成红薯也使得;用南瓜打底也行;或者藕切成块亦可;对了,夏天若是底下垫上荷叶,又别有一番风味呢!所以,一道菜可以变换这样多的花样,掌柜的你还怕赚不来钱?“
她这么一说,掌柜的听得眼睛一亮,先前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吧,就是这样定了!你这小姑娘,实在是伶牙俐齿,水都能被你说得能点灯了!“
穆贞眨巴眨巴眼睛,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只当他是夸自己就得了。
刘慎见穆贞总算是说服了掌柜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双方意见统一,接下来自然是要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了。
双方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又找了中间人签字画押,事情就算完成了一半。
掌柜的一手交银子,一手就要拿到了粉蒸肉的制作秘方。
他终究不放心,又让穆贞当场演示了一番。
粉子的制作工艺,掌柜的暗记于心,这个可不能轻易教给旁人的。至于下面的步骤,让穆贞教给厨师就可以了。
等厨师把成品端上来,掌柜的又亲自品尝了,确保和穆贞带过来的粉蒸肉一般无二,这才放心地让刘慎和穆贞走了。
一下子进帐八十两银子,穆贞心情大好,她看着刘慎说:”这银子,可是我堂堂正正赚来的!“
言下之意,我就是不去偷,照样也有银子!
刘慎嗯了一声:”挺好。“
穆贞看了看刘慎的脸色,赶紧添了一句:”一半是你的功劳。没有你,粉蒸肉兴许卖不出去。“
刘慎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所以,八十两银子你四十,我四十,这样才算得公平。“穆贞提议说。
”不用。你收着就好。“刘慎惜字如金地回答,自顾自地走在了穆贞的前头。
看着刘慎潇洒的背影,穆贞撅了撅嘴:这个家伙,想讨好他也难!
穆贞只顾盯着刘慎的背影看着,右手边的小巷子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一把拽住穆贞的胳膊说:”喂,你怎么在这儿?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
穆贞扭头一看,却是她的大师姐豆蔻,唬得是魂飞魄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豆蔻那只抓住她胳膊的手,更是象烧红了的烙铁似的,烫得她猛地一甩,从豆蔻手里挣脱了出来。
下一步,穆贞不管不顾地撒腿就跑,然后拐进左手边的巷子里。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些,一眨眼就不见了。
穆贞不敢喊前面的刘慎,她怕连累了他。
万一大师姐身后还有别人呢?
豆蔻冲着穆贞大喊:”你跑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等穆贞不见了人影,豆蔻跺了跺脚,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小蹄子,倒象不认识我似的。不就是心虚吗?“
刘慎听到豆蔻的喊声,立定脚步回过头一看,穆贞不见了。
他心知不妙,虽然不认识豆蔻,但恍惚记得这个人曾和穆贞一同在街上卖过艺的。
这么一来,他就没有走过去。
要是这女的身边还有杂耍团的人,自己最好就是不暴露。
他慢腾腾向前走的,不晓得为啥,心里却有些为穆贞担起心来。
如果是之前,他倒是巴不得穆贞这么一跑,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他与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知道她实在并不是个坏姑娘。
不但不坏,还勤快又能干。
这不,一下子就赚了八十两银子呢!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要是她就这样跑掉了,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谁来做饭给他吃?谁来帮他洗衣服?谁还会唱那样好听的小调?
其实这也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似乎舍不得她走了。
对,就是舍不得!
如果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他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之前她一个劲地缠着要跟自己回家,无非就是因为身上没有钱,不晓得如何安顿吧?
这会子她倒是有钱了,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这么一想,刘慎的心情竟然有几分沉重起来。
走过这条街,快要转弯的时候,刘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来路。
他发现那个冲穆贞喊叫的女子也不见了。
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几步,刘慎这才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又顺着来路往回走。
走到豆蔻站的那个位置,刘慎想了想,便顺着一条巷子往前走。
当时豆蔻的脸,是冲着这个方向的,很显然,穆贞必是从这儿跑掉了!
可是,穆贞当然不会站在这儿等他,刘慎走了好长一段路,连穆贞的影子也没瞧见。
他不甘心,又到处找了好一阵子,眼见得天都要黑了,只好回栖霞庄。
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她若是想回来,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她不想回来,我再找她,又能如何?刘慎在心里对自己说。
想是这样想,但整个归途刘慎却是无精打采。
等走到自家门前,天已经黑透了,刘慎的眼睛却闪闪发着光。
因为他发现:大门虚掩着,堂屋里有灯光;灶屋里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