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三从火房拿出二斤酒,又从盆里捞出块儿豆腐,提着去了老屋,一进门,对自己的娘道:“炸个花生,再把这个豆腐烧了,我跟爹喝二两。”
岳老头正在炕上躺着,一听便坐了起来,看着三儿把桌子摆上,把酒提了上来,便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岳老婆子不悦的道:“你爹还病着呢!”
岳老三可不管那么多,把桌子一放,找出酒盅,脱鞋盘腿一坐:“等喝两盅再病也不迟。”
岳老婆子绷不住,笑骂一句,但还是依言去烧豆腐了。
“爹,衙门出公文了,明年的税收要加一成。”
“啊!为什么要加呀?咱老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人们猜说,怕是明年要打仗,在做准备。”
“真的?那是应该的,为保咱们的安宁,多出些也是应该的。”
“爹说的是,只要太平就好,咱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
“爹明日也去镇上一趟,听听风声儿。”
“那把您的老伙计就叫上,还有个半儿。”
“嗯,把他也叫上,晌午了我们就在镇上吃个面。”
“那挺好。”
“好什么好?费钱!”岳老婆子实施的补上一句,她可舍不得花那钱,“回家来我给你们做。”
“切!懂个屁。”岳老头不理她。
“四弟呢?”
“找侯家的小子去了。”
“哦!”
不一会儿,花生米上来了,豆腐也来了,父子俩喝着烧酒,早忘了“生病的事了”岳老婆子也安静的坐在一边,笑看着父子俩吃酒,一辈子的夫妻了,多年的感情早变成了深厚的亲情,儿子对自己的丈夫好,这是岳老婆子最欣喜的事儿。
月色深深,岳老三哼着小调往回走,想想女儿,他叹息一声,都怪自己,没能好好说话,进了院子,看看黑乎乎没一点动静的屋子,岳老三就笑了,看来美莲也生气了?
洗洗进了屋子,摸黑爬上炕,刺溜钻进妻子的被窝,快的王氏都没来得及拉住被子,哼一声,不理他。
“娘子,睡着了没?”
“睡着了”
“那为夫的要做些什么就不怕了。”
“你别,你、你、放开,讨厌!、、、、、、”
清晨,农家小院,炊烟袅袅,雀儿早已叽叽喳喳的飞满枝头,妞妞头上缠块儿巾子,拿着大扫把,准备把院子和大门外清扫清扫。
岳老三出来正好看到,忙跑到厨房端了盆水出来,就围着女儿洒水,一边儿洒还一边儿对着妞妞笑,看着她爹边嘻嘻的笑,边配合自己洒水,妞妞早心里乐开了,但还是绷着个脸:“还让不让人打扫啦!”
“让、让,怎能不让,爹给你洒些水,尘土就飞不起来,它飞不起来就呛不到我妞子。”妞妞眨眨眼,故意摆个我还生气着呢的表情给她爹看。
“妞子,听说清水村有股清泉,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妞妞也听人们说过这个清水村,她高兴的道:“真的,那太好了,远不远?”
“也不怎么远,爹早打听好路线了,往刘家庄走,到时再边走边问。”
“那太好了,爹,咱什么时候去?”
“你说什么时候去,咱就什么时候走。”
妞妞突然想起,自己还生着气呢,于是噘噘嘴:“我还约好跟春花做鞋子呢!”言外之意:没空!
岳老三只好摆出遗憾的表情:“哦,是吗?我还想,要是我女儿愿意去,就让我媳妇儿做些烙饼,煮些鸡蛋,把我们的蘑菇、土豆、串成串儿,咱也学着城里人烤上一回,唉!可惜了,我还是卖菜走吧!”
妞妞哪禁得起诱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烤串儿是什么,想想应该是很美好吧?她急急地喊住要走的岳老三:“爹,别去卖菜了,咱们去那个清水村吧?”
她糯糯的说着,娇娇的声音让岳老三有些想哭,大女儿从小就像个男娃一样,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还以为她不会撒娇呢!
“那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把你赵叔叫来,咱们商量一下,马上出发。”
妞妞眼睛一亮,唰的跑了,连影儿都找不见了。
岳老三笑笑,摇摇头,进去找王氏了。
“媳妇儿!搞定了,妞子不生气了。”
“这么快?我不信。”
“看你这女人,竟敢不信你男人,是欠我收拾你呢?”作势,就要过来挠她痒痒。
“你要敢?我就叫人。”
“好啊!我才不怕呢。”
岳老三笑嘻嘻的朝王氏走过去,吓得王氏抬脚就跑。
不一会儿,赵叔和赵婶儿就来了,那速度不比妞妞慢,笑呵呵的,刚进院子就喊上了:“三哥?你说去哪儿?”
岳老三和王氏听到声音,忙出来把俩人迎进屋子里,两家男人是打小处出来的情分,可以说是臭味相投,所以,当妞妞刚说她爹想约赵叔一家去玩儿,赵叔根本就没再往下听,拉着老婆就跑来了,把妞妞留在了自己家。
“听过清水村吧?、、、、、、”两家大人在屋子里,密谋一会儿,又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一刻钟后,妞妞家院子里便聚了十几人,女人们讨论着还能弄点什么肉串儿、菜串儿,春花的大哥和二哥则是拿把刀削木签儿。
不大会儿,岳老三和赵二宝就租了两辆骡车回来,女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吃食放到车上,又放些碗碟、油盐,很快两家人就出发了,刚走到槐树下,就被村人们拦了下来,有人气呼呼的骂他们,不早早把他们也约上,他们也想去呢!岳老三没法子,只好说,咱们先去探路,下次再一起去!那几个不饶人的才放他们离开。
一路上,不光是孩子们乐,连大人们都喜的合不拢嘴,不用看别人,就看王氏就知道,因为妞妞的姥爷是个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在村子了也是个人物,他教养的女儿可想而知,是个文静的姑娘,可今天,王氏顾不得礼仪,什么笑不露齿,举止端庄,全忘了,取而代之的是,眉飞色舞,指手画脚。
岳老三和赵二宝更是不敢相信,两家的女人比他俩还疯,嗓门儿大的直冲天,什么这儿有个鸟,那儿跑出个兔子,还时不时的让停车,说什么下车抓蚱蜢,真是,可爱极了。
清水村,顾名思义,有一条清水河,清澈透底,才取名叫清水村,这里的山并不高,山上住着20几乎人家,家家都种着花椒树、柿子树、苹果树、枣树。
柿子熟的晚,到现在还挂在树上,可为什么枣也没人收?再往后山走,你就清楚了,那儿都是一片片的林子,枣、核桃、柿子什么都有,人们哪顾得上家里的。
山人们看到他们的到来,就会问上一句:“亲人们是谁家的亲戚?现下都在山里,我给你们喊一嗓子,大都能听到!”
“大哥!我们是来这儿看看的,早听闻清水村的山好、水好、人更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呵呵!当不得亲人的夸,就是些山里人,敢问亲人是哪的人?”憨憨的汉子,爽朗又热情,把摘下的果子在自己的衣服上蹭蹭就递过来给大家吃。
岳老三和赵二宝也不客气,谢了,接过来分给家人:“大哥,我们是下西村人。”
“哦,那是个大村子,我听说过,离着镇很近。”
“大哥要是什么时候去了我们村儿,就问岳老三家怎么走,到时一下就能找到我。”
“大哥,我是赵二宝!”
“好,到时我一定去找你们坐坐!”
吃几个果子,再带一兜,问好了路线,岳老三他们再一次出发,一路上碰到好几处人,依旧热情爽朗,骡车上堆满了各种水果,再往前,骡车就过不去了,听着潺潺的水声望过去,还有一座小桥,几人下了车,把骡子从车上解出来,丢下车,牵着骡子往前走,果然,出现一条小河,好清澈!两个男人把骡子喂饱水,栓在一棵树上,让它们悠闲地吃着周边的草,就带着家人走过小桥,找河水的源头。
大人们手里都找根棍子,呈半包围状往前走,孩子们都在安全的里边,边走边嬉戏打闹,跟着大人们走不远,就看到一股不小的水从山脚的洞里涌出来,这就是源头。
这里的草,并不杂乱,也不高,看来是山里人常来的缘故,远处是青翠的山,近处是大树、草地、小桥流水,这里的风景如画,这里的山水宜人,好美啊!妞妞禁不住开心的笑!春花也一样:“妞妞,真羡慕你们家,岳三叔和婶子都是识字的人,你们姊妹也会,我家就我爹会点,可也不多。”小姐妹里,就妞妞会认字,春花很眼馋。
“咱们识得几个字有什么用?你要是喜欢,明儿个我教你。”妞妞并不在意
春花听的高兴,“好,一定!”
妞妞笑笑:“嗯!到时可得听我的话。”
“是!妞妞夫子”春花学着男人们给妞妞作个揖
“嗯!”妞妞摸摸不存在的胡子,笑着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