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音与祖儿在房门口撞了个正着,休息了一晚上,现在的祖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神采奕奕,活蹦乱跳。
爹娘一早就跟他说了昨日之事,正想着要去拜谢那位救了自己性命的苏先生,没想到正好就撞见了。
祖儿后退一小步,双膝跪地,郑重地给苏锦音磕了个头,道了声:“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苏锦音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连忙弯腰扶起他,“快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感谢的话,昨日你爹娘都已说过多次。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莫要动不动就下跪,我相信,无论是谁碰到昨日之事,都会伸出援手的,更何况,看着你与舍弟一般大,我就更没有袖手旁观之理了。”
祖儿顺着苏锦音扶他的双手站了起来,“先生教训得是。”
苏锦音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问道:“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祖儿很是恭顺地回道:“劳先生惦念,已经好多了。”
苏锦音点点头,“祖儿今年多大了?可曾念过书?”
祖儿声音略小了些,回道:“虚岁快十四岁了,小时候跟教书先生学过一段时间,识得几个字。”想到没能继续念书,小脸儿显得有些落寞。
十四岁了?这个体格显得小了些,应是有些营养不良吧!
苏锦音看出了他的落寞,复又问道:“可喜欢读书?”
说起读书,祖儿的眼睛都是亮的,“自是喜欢的。”
苏锦音见他谈起读书后发光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那我送你几本书,可好?”
小脸儿立马阴转晴,下一秒又耷拉了下来,“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受先生的恩赐呢!”
“无功不受禄?恩赐?这个也是之前的先生教你的?”苏锦音觉得好笑。
祖儿不明所以,他说错什么了吗?
“无妨,我只是觉得跟你聊天很开心,所以想送你东西,这么说来的话,你给我带来了快乐,怎么能说是无功呢,如此你就可以坦然接受我的馈赠了,不是吗?”
本姑娘明明是送礼的人,又不是要礼的人,你干嘛那么为难啊!
苏锦音转头朝房里喊了一声:“茹雪。”
正在伺候苏锦渊穿衣的茹雪,应声赶了出来,“公子。”
“你去马车里,从渊儿看的那些书里,挑几本来送给祖儿。”
茹雪领命,“是,公子。”
这时,苏锦渊也收拾整齐出来了。
苏锦音看着苏锦渊走到身边,直接就对他说道:“我把你带的书,选了几本送给祖儿,你可愿意?”
苏锦渊笑嘻嘻地看向苏锦音,“当然,分享也是一种快乐的行径,即使是姐…借兄长之手,渊儿亦能感觉到快乐。”
苏锦音会心一笑,什么都没说。
李成夫妇正好过来叫众人前去用餐,刚好听到了苏锦渊说的一番话,李成不禁对苏锦音投以敬佩的目光。
李成:“苏小公子年纪轻轻,竟有这份气度和觉悟,定是苏公子教导有方啊!”
苏锦音摸了摸苏锦渊的头,“李大哥谬赞了,渊儿他本就聪慧,再加上府上的先生教得好,苏锦不敢居功。”
苏锦渊不干了,忙着替姐姐正名,“先生教得好,渊儿自是感恩,但渊儿觉得,兄长对我的教导,那是先生都不能比拟的。”
苏锦渊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个苏锦音刚来到这儿不久就知道了,这半年来,苏锦音对苏锦渊的教导,的确令他改变了很多,这也让苏锦音很是欣慰。
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一幕,李成不禁想到自己的兄弟,两人都是乡里人,自幼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就是不输苏氏兄弟的这份手足情。
李成:“好了,大家也别站在这儿了,早餐已备好,还请诸位移步。”
乡下的伙食,多是就地取材,像今天的早餐就是野菜粥配白面馒头,再加上自家腌制的酱菜。
就这样简单的餐点,苏锦音却就着酱菜吃了满满两大碗粥和一个白面馒头。
乡里人都是要下地干农活的,所以,自家做的白面馒头那都是实打实的,不然哪有力气。
苏锦音平时在家也就一碗粥,些许小菜,最多再吃两块点心。从她今天的饭量可以看出,这些不起眼的餐点,相当得可口,尤其是野菜粥,特别地鲜。
饭后,苏锦音一行便打算告辞了,“多谢李大哥和李大嫂的款待,饭菜很可口,我吃得特别饱,一会儿收拾一下,我们就要告辞了。”
“苏先生客气了,先生于我李家有救命之恩,而我只能用这些粗茶淡饭招待您,承蒙您不嫌弃,哪里担得起您这一声谢啊!”李成惶恐。
苏锦音:“李大哥快别这么说,我们都别这么客气了,临走前,有几句话想要叮嘱李大哥,希望李大哥能斟酌一二。”
李成恭敬地听着,“苏先生请讲。”
苏锦音看了一眼祖儿,说道:“我看祖儿倒也聪慧,且心志高远,望大哥无论如何都让他继续把书读下去。难道李大哥想让他也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吗?”
李成惭愧地低下头,“我们又何尝不这样想,可是我们家的情况先生也看见了,去年大旱,颗粒无收,现在实在是担负不起祖儿上私塾的费用了。”
“原来如此。”苏锦音叹息一声后,示意茹雪把书拿过来。
苏锦音连着书和一袋银两一起递给李成,“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这些书和银两你收下。”
复又看向祖儿,“祖儿,这些书你拿着,除了先生教的,这些书也要认真研读,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自己心中所想。”
“苏先生,书我留下了,银子是万万不能要的,我爹娘也是断不会收的。”祖儿接过了那几本书,退还了银子。
“祖儿说得对,苏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我们虽是乡下人,但物非义不取的道理还是懂的。”
李成一家都是朴实的乡下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但他们也懂得不是自己的就不会妄想。
苏锦音晓以大义道:“你们不必困扰,李大哥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祖儿这孩子我很喜欢,也甚是投缘。而且,祖儿也很渴望接受教育,这些银子并不是我对你们的施舍,算是我对国家将来的一份投资。”
“投资?苏公子说的是何意?”一头雾水的不只有李成一人。
苏锦音继续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物非是不义,你们接受了也不是拿来挥霍的,实在不行,就当是我借予你们的,将来再还便是了。”
“这…”李成似是被说服了,但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无需再多说了,收下吧!”苏锦音再次把银两推到了李成的面前。
“如此…便多谢苏公子了,只是还请苏公子留下住址,将来定叫祖儿还了这份情才是。”李成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银两。
苏锦音原只是想让他们接受银两才说还钱一事,没想到他们还当真了。
“茹雪,取一块木牌过来。”
茹雪领命取了一块木牌递给苏锦音。
苏锦音又递给了祖儿,“这木牌是我苏家的信物,执此木牌到京城苏家的任意门店,都能找到我。祖儿若是遇到任何难处,将此牌示于苏家门店的掌柜,他们都会予以援助,你可明白?”
祖儿接过木牌仔细端详,复又还给苏锦音,“此物如此贵重,祖儿…不敢收。”
又不敢收,这也不敢收,那也不敢收,古人真是麻烦!
“哦,这样啊!那算了,这笔钱,你也不用还我了。”苏锦音说完就要把木牌收起来。
祖儿一个眼明手快又抢了回来,“木牌我收下了,但是我不会给先生找麻烦的。”
苏锦音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祖儿一脸的不自在,这是…害羞了?
苏锦音:“好了,我看孔斌和张勇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就不多打扰了,多谢李大哥和李大嫂的热情款待,有缘的话,我们定会再见的。”
“苏公子太客气了,是您帮了我们才对,大恩大德,我们就是当牛做马也还不清啊!”想想昨天发生的事,李成仍心有余悸,幸好遇见了苏公子。
“好了,我们都别再客气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吧!苏某就此告辞,日后有缘再见。”
苏锦音带着一行人别过李家一家人后,上了马车。
李成一家将苏锦音送上马车之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苏锦音撩起车窗帘,“李大哥不必远送了,告辞。祖儿,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而那时的你,必定令我惊艳。”
祖儿激动地盯着苏锦音,“祖儿定不负公子所望。”
苏锦音点点头,放下车窗帘,吩咐了一声:“张勇,走吧!”
张勇执起缰绳,‘驾’一声,一行人再次踏上江南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