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婚只剩两天时间,苏锦音手臂上的伤早已结痂愈合,只需每日涂抹些玉颜膏,慢慢地疤痕自会消去,恢复凝脂雪玉般的肌肤。
奈何苏锦音天生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啊!养伤备婚期间还不忘操持苏家的产业,每日每日都是不同的掌柜抱着账本和计划书往倾澜院跑。
暝月应征上岗也有两天了,住在府里对于他查探消息倒是方便了不少。
他也从苏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原先的苏公子就住在与苏锦音的倾澜院相邻的静水阁,于是,他便利用闲暇时间夜探了静水阁,谁知,那里根本没有丝毫的人气,陈设旧乏,尘土堆积,苏锦之前根本不可能住在这儿。
至于毗邻的倾澜院...暝月转头看了看只有一墙之隔,却与此处完全不同的那一处院落。
经过这两天的勘察,他也发现了,倾澜院四周布满了暗卫,只是不知,这些暗卫与那日东郊树林里的是否是同一批人?看来,夜探倾澜院是不成了…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着来,于是,暝月便只能每日白天除了给苏锦渊授课之外,那一双眼睛还得紧盯着倾澜院不放,不过,总算还有些收获。
每日看着苏家各管事儿的掌柜捧着大大小小的账本不停地往倾澜院跑,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后又陆陆续续从倾澜院出来,再出了永宁侯府的大门。
对此,暝月倒是觉得甚为奇怪,也着实想不通。
不是说苏锦已经被秘密安排送往乡下了吗?那这苏家的产业应该尽归永宁侯之手才对,这些掌柜的来侯府不去找苏明德,一个个的往倾澜院跑什么?
倾澜院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难道...苏锦根本没被送走,而是躲在了倾澜院避人耳目?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那日看他应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能伤及性命,侯府却对外散出他病重的消息,这又是为什么呢?
暝月自诩聪明绝顶,可愣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苦思良久后,突然灵光一闪,这最知情的人不是每日都在自己身边嘛!
于是,第二日,中午午膳时分,暝月拉着苏锦渊状似无意,闲话家常般聊起了闲天儿…
暝月:“小侯爷的文学基础着实不错,看来那位杜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能得杜先生启蒙授业,小侯爷将来的才学,必定也是铮铮佼佼,比之状元榜眼也是不差的。”
别人夸奖自己,苏锦渊自是心花怒放,欢快异常。
“先生过誉了,杜先生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世人皆知。能得先生授业启蒙,是渊儿求之不得的荣幸,只是…渊儿顽劣,末学肤受,秀而不实,唯恐辱没了杜先生的才名。如今蒙先生不弃,循循善诱,诲吾不倦,渊儿也自当痛改前非,伏阁受读,如此…才能不负先生和姐姐的重望。”
没有见他主动提起苏锦音,便顺势说道:“你姐姐…对你期望很高吗?难道…她希望你将来能够入朝为官,建功立业?”
苏锦渊摇了摇头,“非也,姐姐从来也没有要求过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要有所作为。她说,封官拜相,至尊无上,才最是寒凉。永宁侯爵世袭罔替,苏家的产业也富足有余,即便我碌碌无为,也能保我一世无忧了。姐姐说了,此一世对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无需经天纬地、贯通古今,只需我明辨是非、立身处世无愧于天地即可;二是,逍遥一世,不被俗世烦扰的同时,能够护全苏家,让苏家不至毁在我的手里,让父母能够安度晚年。至于后世当如何,自有后世之人烦恼去…”
暝月听完,眉毛一挑,嘴角含笑,不禁心道:如此想法,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看来,郡主的为人处世对小侯爷的影响很大,我也听得出来,小侯爷应是对郡主也满怀敬重之心。我都忍不住好奇,郡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能有如此开明之见地,小侯爷可愿与我说说?”
说起苏锦音,苏锦渊颇有一种‘吾家有姐初长成’,恨不能挂出去大肆宣扬一番的架势!
“姐姐的才情,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不了的,她懂得好多好多,有些甚至是杜先生都不知道的。她还会发明很多很多新奇的东西,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有一次我问姐姐,她说,那是因为她的脑袋里装了一只哆啦a梦的百宝箱。虽然我不知道哆啦a梦的百宝箱到底是何物,但既然是一只箱子,想来应该是能装下很多很多东西的吧!怪不得姐姐的想法和主意,总是源源不断又新奇少见。姐姐虽然身为女子,却也有着不输男子的才能和坚毅,正是因为姐姐的不懈努力,才有了苏家如今富足的局面,造就苏家在京城屹立不倒的局面…”
“你是说…苏家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苏锦音的功劳?”暝月觉得有些不对,迫不及待出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某人。
听到他的问话,苏锦渊才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一瞬的惊慌过后,立马眼睛一亮…
“那个…我突然肚子有些疼,想去如厕,有什么话,我们晚些时候再说,可好?”话音落,未及暝月有任何反应,连忙起身遁逃了!
暝月见他躲闪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但不免也暗自思忖起来,为何苏锦渊要说苏家如今这番局面都是苏锦音的功劳呢?苏锦音…苏…苏…锦…音?
难道是…?
虽然这份猜疑很大胆,但若想证明这份猜想无误,他必须要见一见这位玉和郡主才行了!
大婚前一日,苏锦音便什么都不管了,邀了窦芽儿过府,陪她嗨了一整天…
临近傍晚时分,窦芽儿很是识趣地起身告辞,苏锦音起初硬是不肯,非得让她再多待会儿。
其实是某人有些婚前恐惧症,整天心不在焉,神思不济,只是想拉个人多陪陪她罢了!奈何,喜婆说大婚前夕,还有诸多事宜需要交代,窦芽儿也只能乖乖回家了。
苏锦音一路将窦芽儿送到了倾澜院大门外,恨不能再一路将她直接送到将军府。
于是,两人又在门外左拉右扯,依依惜别,终于,还是挥了挥手,约定了明日再见。
而此时的暝月,为了不引起暗卫的察觉,正隐身在远处静水阁的墙角里。
见她们二人在大门外作别,距离虽有些远,但当苏锦音那张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那日东郊树林的人。
暝月皱了皱眉,再次仔细回想了那日在东郊树林里与她一面之缘的场景…
当时,他一身男装,丝带束发,容貌俊秀,皮肤确比一般男子白皙许多。而他拽着他胳膊的双手,纤纤细长,指节分明,身高也不及他的肩部。而他的喉咙…喉咙…没有喉结!!!
暝月瞪大了眼睛,幽幽一笑,低声轻吟了一句:“原来如此!”
谜团终于解开,眼看着,苏锦音也转身回到了倾澜院内,暝月这才悄无声息地隐入墙角深处,慢慢离开了静水阁…
在苏府晃荡了一天后,窦芽儿告别了苏锦音回到将军府,还未及走到碧水阁,窦威身边的小厮便小跑着过来拦住了她。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吩咐小的已经来请过多次了,让小姐回府后立马到书房见他,小姐还是快些去吧!”
窦芽儿不明所以,问道:“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厮摇摇头,“小的不知,不过…小的隐隐听到管家跟老爷多次提到过永宁侯府,怕是与这个有关。”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这就去见爹。”
小厮应声退了下去,窦芽儿又转头跟春雨交代了一声,抬步往书房去了…
待窦芽儿进了书房,窦威俨然已经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兵书,等候多时了!
“爹,你找我?”
“嗯!”窦威应了一声,慢慢放下手中的兵书,似在斟酌要如何开口…
“这一整日又跑到醉霄楼了?”
窦芽儿实话实说道:“是啊!”
窦威略一思索,才悠悠开口道:“芽儿,你老实跟爹说,你这每日每日的不是往永宁侯府跑,就是往醉霄楼跑,你…你是不是看上苏锦那小子了?”
“啊?”
窦威对于朝堂之外的事,甚少关心,京城何时冒出了苏公子这一人物,若不是管家提及,他还当真不甚了解。而苏锦‘病重’是最近几天内才发生的事,管家知之不详,窦芽儿更是不会主动提及。
“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如此这般时时刻刻跟在一名男子身边,终是不妥。你若真是对那小子有意,爹这就约了侯爷,商谈你们二人之事。虽说那小子只是个外侄,身份低微了些,但我窦威也不是个势利之人,只要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况且,就我所知,那小子除了没投个金贵的娘胎,那一身的才能本事,也是不输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的。你娘走得早,自幼爹也没将你当个女孩子来养,你又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这贵族公子你是一个都看不上。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入得了你法眼的,不管身份如何,只要才德俱佳,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允了!”
听完窦威这一长段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长篇大论后,窦芽儿有些哭笑不得…何必说得那么勉强,人家可看不上你闺女…
“爹,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出去丢人了!还…情投意合?我跟苏公子顶多也就是个知交好友,你若不信,立马我们就能摆上菩萨,点燃香烛,磕头就拜,来个义结金兰。我的性格,爹也是知道的,这京城之中,我能看上并深交的人,少之又少。苏公子身上没有那些世家贵族的傲慢之气,为人诚恳,才情俱佳,过人的本事也是众所周知。我觉得若能与这样的人结交,定能让我受益匪浅,就连四哥哥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窦威有些半信半疑,“当真?”
窦芽儿无比诚挚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窦威似是放心了,轻轻舒了一口气,后又紧皱眉头…哎~这次不成,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了…
当爹的都这么纠结的吗?…
窦芽儿默默在心里补了句:若是我告诉你,所谓的苏公子如今‘病重’,怕是不治,你应该也就不用纠结了吧!哈哈哈…
这绝对是亲父女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