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的安静让她觉得无所适从。进门时提出的借钱的事，他们还没有给出答复，看样子还在思考。

齐伯父态度很诚恳，慢声慢语道：“歆瑶，你父亲生前没少帮我的忙。我的公司能做起来，都靠他借给我第一笔资金。但是，你也知道，我的公司规模并不大，家业和你家相比，差得很远。我的企业还在发展中，总价值也才六千万上下，现在也正是最需要往里大量投钱的时候，银行贷款都能压死人。我没办法一下子拿出六千万帮你还债。”

“伯父，我走投无路了。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先把一千万的高利贷还上，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受，但是高利贷的债主不会因为这样就可怜我们，这一次，收贷的几个混混已经把我弟弟和保姆打伤了，我好怕，他们以后做出更残忍的事情……”

齐伯父给儿子递了个眼色，齐展榕拿出一张空白支票，送到钟歆瑶面前。

钟歆瑶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他们善意的脸庞。

齐伯父说：“我的银行户头里现在大概有一千万，需要多少，尽管填吧，高利贷不能拖，会利滚利的。”

钟歆瑶的泪水从眼眶滑了出来，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所听到的最温暖的话。

直接融化了她心尖上最坚硬的一块冰霜。

齐展榕拉过她的手，将支票放在她手中，小声说：“歆瑶，希望你不嫌弃，这是我们家暂时最大的能力了。”

“这是你们所有的钱，我不能拿走这么多……”

“别客气，钱公司还能再挣呢。放心，我们家还有一些不动产，大不了再跟银行贷款，公司总能维持下去。而且，我父亲已经决定亲自为你出面，免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蛋欺负你无亲无靠，得寸进尺。”

“谢谢，谢谢你们，我这就立个字据，有生之年我一定把这份大恩大德还上！”

钟歆瑶泪流满面地给齐家打了一张欠条，高利贷那边总算可以解决了。

齐展榕送她出门，拿出纸巾帮她擦干脸。

在她转身即将离开的那一秒，他忽然鼓足勇气问：“歆瑶，你可以嫁给我吗？”

她一愣，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脸涨红，呼吸也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突然两大步走回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说：“过去，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现在……现在……”

钟歆瑶婉转地拒绝说：“现在我落魄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不是的，现在我想保护你，我觉得我终于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如果你愿意嫁给我，余生的债务，我都给你还！那些钱我们家以后肯定能赚出来，好不好？”

这一瞬间，钟歆瑶是感动的。

在人生的低谷，如果有一个善良的勇敢的男人愿意站出来拉住她的手陪她一起承担未来，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下一秒，门口传来齐伯父咳嗽的声音：“咳咳……展榕，歆瑶很疲惫，你不要耽误人家太多时间。过来，我还有事跟你谈。”他神情严肃地把齐展榕叫回屋，显然是婉转地反对儿子的决定。老人比年轻人理智，他绝不赞成儿子娶个累赘回去，那是太亏本的婚姻。

他们家司机将钟歆瑶请上车，专门送她回去。

钟歆瑶坐在车上，握着支票的手指紧了又紧。

齐家已经仁至义尽，是人中的大善，又怎能期待更多，那对他们不公平。

她还是不要拖累别人比较好。

当一个人的人生为负的时候，她就不配讲自尊，尊严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用来还债。

为了能让人生由负转正，为了生存，任何职业都可以作为起点，哪怕再低贱。报纸上那些被划叉的招聘广告，原本不屑一顾，现在不得不考虑了，原则在现实面前就是一张废纸。

她就这样在全亚洲最大的娱乐城夜总会起步，成了一个陪客女郎。

她只同意做两种事，陪吃喝和陪跳舞，因为顶着夜城第一美的名号，价码很高。

夜城到处都已传开钟氏破产，千金小姐背负巨债下海的八卦，名燥已久的大美人开始在夜总会陪客，吸引了很多大款们的注意，土豪和富二代的圈子里一时流传起关于她的各种话题。

有很多人开高价，想让她陪睡，或者要出资金屋藏娇的，都被拒绝。有人赞扬她的最后一丝清高，更有人骂她傻。

“吃饭两千，陪酒五千，过夜两万，不卖身。陪玩陪旅行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定价……”

灯光迷离，色泽昏暗的包房内，夜总会专门负责推销和包装小姐的经理对客人们介绍着。

钟歆瑶坐在她身边，被一群色眯眯的男人盯着打量，仿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两万，太贵了吧，随便找个野模搞一晚上，这个价钱也下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夜总会有规定，这里的小姐什么都陪就是不能卖|淫。现在查的很紧，我们这么大的娱乐城时刻都被盯着呢，还是奉公守法的好。在娱乐城之外，哪个女人愿意，我们不管，在娱乐城之内，还是小心为上。”

那些客人样子野蛮，一拍桌子，语出讥诮：“说得好听，娱乐城怎么发展起来的谁不知道，我们这些兄弟以前谁没在这玩过一堆小妞？现在这里开大了，小姐也开始包装了，一个个看起来金贵的跟什么似的，嘴上说着遵守规定，不卖不卖，只要钱给到位，还不是可以随便领走？但是也不要太过分了，一个个化上妆都是妖精，卸了妆像鬼一样，哪儿值那么多钱？”

“我们钟小姐的名气在这儿，大家都看到了，她美若天仙，而且从来没整过容，是天生丽质，小小的淡妆就已经这么精致了。那些没名的小妞儿怎么能和她相比呢？而且，我们钟小姐陪客也是限时收费的，每天专门为她排队的人车载斗量，还怕排不到呢。您几位是贵客，昨天一预约，我马上帮她推了其他邀请，今天第一波就陪你们。”

经理内心嘲讽着着几个看起来比较粗俗的暴发户，表面却看不出分毫，嘴上客套地揶揄：“我想各位先生也不会太寒碜我们的第一美人吧？大家可都是有身份的金主！”

“既然出来坐混，就放开一点，这么矜持怎么赚大钱？”坐在正中的脑满肠肥的男人直接拿几叠厚厚的钞票，现金拍在桌面，“大爷花了钱，不陪睡搂搂抱抱总可以吧？我出五万，今晚包下她了，额外的给她做小费，让她在这陪我们玩到天亮，另外再叫两个中档陪酒小姐过来。”

经理把五万块钱揣进包里，拍拍钟歆瑶的肩头，便出去了，留下她独自应对这些客人。

包房里又来了两个年轻女孩儿，一进门就驾轻就熟地和老板们调情说笑，坐在那些人的腿上卖弄风情。

对比之下，钟歆瑶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说不出的吸引人。

看在客人一出手便给她三万块小费的份上，钟歆瑶面带微笑，但笑容很僵。就算对方出手豪气，多给了几万块钱，那副猥琐肥胖的形象也难免她的不安。根据这些日子的经验，那些多给钱的人要么是显阔，要么是怜香惜玉，要么是心存不轨，想额外占便宜。

果然，胖老板的咸猪手马上就伸过来，一用力将她搂到身边，不停地给她灌酒。那双熊掌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看在钱的份上她极力忍耐着，只要不越雷池，不要太过分。

可是，他的手在她滑嫩的肌肤上越摸越越凶，很快就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