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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道九仞 第十四章 太上议事

通元大陆万灵宗总部。

万灵宗由九峰及其辅峰和周边盆地、河谷组成,占地方圆超过十万公里,其规模不亚于禁地三漏渊。

九峰呈九宫分布,座座海拔超过一百公里,占地超过方圆一千公里,分别命名为天蓬峰、天芮峰、天冲峰、天辅峰、天禽峰、天心峰、天柱峰、天任峰、天英峰。

其中天禽峰居中,乃是万灵宗总部枢纽所在。

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灵宗十二太上,此时尽皆集结于天禽峰议事大厅,个个沉默不言,神情凝重。

宗主肖明渊则一脸为难地瞧瞧这位,瞧瞧那位,眼中多有无助之意。

肖明渊不是大乘巅峰,而是大乘末期修士。

像万灵宗这种大宗门,一般都是大乘末期修士担任宗主之位。

原因很简单,大乘巅峰修士成天都在琢磨着怎么飞升,哪有精力来管理宗门?除非发生重大事件,一般情况下,太上们才懒得搭理这些俗务。

所谓宗主,更像是太上们推举出来的代言人。

可惜没人搭理这位宗主,大家需要的,只是动用他作为宗主的一项体面特权——宣布最后结论。

肖明渊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几乎是以乞求的口吻问道:“蒲师叔,要不咱们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吧?”

蒲丛舒知道肖明渊挺为难的,但是兹事体大,他不可能退却,必然据理力争,于是理解地朝肖明渊点头示意了一下,再环顾四周,缓缓道:“祖宗的规矩,我不可能坏,这一点大家放心。我不会让明渊难做,所以,我想动用太上特权。作为本次议题的发起者,我有一次驳回决议的权利。这个权利,我现在就用!”

“蒲师弟,你不考虑考虑?”先前和蒲丛舒一起围堵阿叔的张丛峻,没想到蒲丛舒会这么急迫。

要知道除开肖明渊,在座最年轻的蒲丛舒,都已经接近四千岁。说得不客气点,一个个都是老妖怪,基本上别人能想到的,他们都想得差不离。

一旦他们认定某事,皆是深思熟虑后的考量,很难马上就转变态度。就算突然意识到自己确有不周之处,也不可能当场反水。如果翻脸比翻书还快,太上的权威还要不要了?

所以目前这态势,蒲丛舒想要逆转,几乎不可能。

蒲丛舒真正应该做的,并不是立即使用这个太上特权,而是待得散会之后,私下运作,在下次决议之前,看能否拉拢多数支持自己,才是上策。

然而蒲丛舒却一反常态,斩钉截铁地道:“必须现在,而且必须达成决议!不是我霸道,其间的细节,咱们可以商量,但是大方向,一定不能变!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了,换了平时,我会如此匆忙通知明渊召集各位师兄师姐么?”

蒲丛舒的言下之意,如果时间允许,他又怎么可能不先运作运作,好好准备准备?

事实上所有太上的重大提议,基本上很少在这种正式会议中被直接给驳回的,都是在私下里商量妥当后,再开会补一道程序即可。

如果事不可为,一般情况下,就是干脆不提这事儿了,免得被人抹了面子,日后相见,那得多尴尬!

“呵呵,蒲师弟好威风啊!”

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太上,皆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蒲丛舒,话语间的态度,已经足够鲜明了。

蒲丛舒仗着他是阮湘玲师兄这一点,在万灵宗当中,拥有超然地位。

但是你再超然,不等于你的实力也超然。

在大乘巅峰之间的交易当中,从来无法做到强迫,而只能是相互妥协。如今蒲丛舒居然如此强势,自然激起了众人心中的反感,甚至连先前投了蒲丛舒赞成票的俞丛简,心里也一阵腻歪。

一阵躁动之后,年龄最长的太上崔丛轩,伸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然后有些惊疑地问蒲丛舒:“蒲师弟,你的意思是,这个野孩子现世的消息,已经被外人获悉了?”

整个通元大陆,虽然宗门林立,却无一不是万灵宗的附庸。大陆上的一切,尽皆处于万灵宗的绝对掌控之中。说难听点,这片大陆就是万灵宗自个儿整的一个大牢笼。

当何湘夜看到这个野孩子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即就通知了连书香,而连书香也不敢怠慢,立即将消息通告了万灵宗。

万灵宗知道有大乘巅峰入侵通元大陆,而且也预判到阮湘玲多半是被此人挟持,但是绝对没想到这个大乘修士身边,居然带着一个和圣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

当他们获悉此事后,连一个行之有效的营救方案都没来得及确定的情况下,匆忙派出足足四位大乘巅峰进行围堵,同时迅速进行了消息封锁,并追根溯源,查探阿叔从断修山脉至妙法宗的路上,是否有外人见过他们。

若有人见过他们,要么软禁,要么直接给宰了!

可以说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根本再无其他人知道野孩子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这次蒲丛舒的提议才被否决。

既然蒲丛舒还在坚持,看来万灵宗的天罗地网,还是漏掉了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万灵宗的危机,恐怕不仅仅是童师玄出现的问题,还有原本固若金汤的万灵宗,极可能出现了漏洞!

还好,蒲丛舒的回答,倒是让大家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道:“崔师兄,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野孩子的消息目前尚未扩散,但是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无论我们制造什么意外,都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尤其是阮师妹的。”

迟早的事,意思是先前还没发生嘛,没发生,那就好办!

就在众人准备打算随便应付下蒲丛舒,最后一票干掉这个提议的当口,突然有个声音冒了一句:“蒲师弟,你不会认为我们没想到这一点吧?崔师兄的意思是,现在消息扩散了没?”

这个声音很好听,声音的主人,也很好看。

她叫赵丛俪,论资历,仅在崔丛轩之下。虽然已年近五千七,然而因为万寿已成,生机重现,她也从白发老妪,变成了看上去年约三十来岁的美貌女子。

“赵师妹,是哪一点啊?!我岁数大,老糊涂了,有可能还真没想到,还请释惑。”崔丛轩眼里划过一丝不快,拂然道。

原本这事儿就这么磨过去就得了,你偏要添乱,添乱也就罢了,居然现在就开始甩锅,我特么背得动么!

“好了好了!”蒲丛舒连忙打圆场,“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宗门,可别因为这事儿闹别扭,各位师兄师姐,值此生死存亡之秋,咱们说话都别藏着掖着了。”

赵丛俪听得蒲丛舒所言,俏脸一沉,冷声道:“蒲师弟,你可把话说清楚了,谁藏着掖着了?”

蒲丛舒也不生气,微笑道:“包括你,也包括崔师兄,以及其他各位。”

呵呵声四起,表达着他们对蒲丛舒的态度,其中更有一位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突然起身,一脸不耐烦地道:“蒲师弟,我段丛铮从来说一不二,藏着掖着的,是他们。别把我跟这帮上不得台面的老油子混为一谈。我就直说了,先前的办法,最干净利落,你也别讲什么大道理了,赶紧提议,早完事儿早收工!”

“我跟你讲,你再拖下去,这票我就交给赵师姐帮我决议,我得走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心有所悟,已有触摸飞升大道的迹象,结果却硬被你给打断了!”

还别说,段丛铮性格耿直,真不是他自吹自擂。

在众人之中,他修为最高,也确实正在闭关,只是野孩子现身这事儿非同小可,他不得不中断修行赶回宗门。

他也认为先前宗门决策是合理的,蒲丛舒出于自己的利益,偏要节外生枝,可以理解,而且他私交和蒲丛舒还行,虽然心情很糟,但是还是给了蒲丛舒面子,投了弃权票。

然而蒲丛舒却又要搞事,在心情差很差的情况下,否决蒲丛舒的提议,是必然的,把权限移交给赵丛俪,更是必然中的必然。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无论蒲丛舒提议什么,赵丛俪必然会反对。

“宗门都没了,飞升?段师兄,想得美啊!”蒲丛舒叹道。

“危言耸听!真按你的办法来,万灵宗才会死无葬身之地!”赵丛俪面若冰霜,嗤笑道。

“赵师姐,我知道你因为杜丛珊上仙之事,看我不爽,看妙法宗不爽,看阮师妹尤其不爽!不过都这岁数了,这种偏颇之言,还是少说为妙,说句诛心的话,哪天阮师妹生气了,你是大乘巅峰又如何?”蒲丛舒依然不生气,和颜悦色地道。

“你威胁我?”赵丛俪一下就站了起来,大乘巅峰修士的气息彻底释放,吓得其他人赶紧出声制止。

议事厅虽有阵法加持,却也非天材地宝制成。然而赵丛俪如果气息外放,其他人不得不对等释放气息以缓冲,十二个大乘巅峰同时释放……那画面,还是不想的好。

“你看,你又冲动了,其实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你承不承认,都是一样。别说是你,阮师妹要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死,都是一句话的事。你又何必挑明,让自己难受呢?”蒲丛舒双手缚背,不紧不慢地道,“其实不止赵师姐,众位师兄师姐,是不是都忘了这一点了,所以才会否决我先前的提议?”

整个议事厅,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当中。

良久之后,依然是资历最老的崔丛轩开口道:“蒲师弟,你再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大家群策群力,看能否给你完善一下,大家没有异议吧?”

哪怕是最不情愿的赵丛俪,最后也不得不憋屈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同意了崔丛轩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