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空中疾走的阮湘玲,思绪也飘回到初识这个孩子的那个场景,只觉得命运之奇妙,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当时的她,觉得自己真是点儿背到了极致。
本来那天是小师弟陨落的祭日,她在宗门长老以及多名受过童师玄恩惠的外宗大能陪同下,前往小师弟陨落之地进行祭拜。同行人中,不乏修为超过大乘中期者。
饶是如此,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如今已被改造为祭坛并有人专门把守,可谓安全备至之地,会突然蹦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修士,不由分说地抓起她亡命狂奔。
这个修士修为高到让人绝望,在场的众多高手竟是毫无反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挟持,转瞬之间便没入群山之中,待得众人反应过来准备营救时,这个中年修士早就不知所踪了。
约莫两小时后,中年修士停了下来,然后哗啦一下,直接就撕碎了她的衣服,三下两下就将她剥了个精光!
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艳压群芳的女修而言,似乎意味着一场可怕的厄运,即将临身。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然而随着事件进展,她发现自己似乎猜错了。
可是她宁愿猜错了!
那个绑架了她的中年男修,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属于男性的欲望,而是粗暴地撕裂她的衣物,在阮湘玲脑海一片空白之中,反复打量了她一番,最后却是略微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就提着她的头发,来到一处深潭。
他先是直接将阮湘玲摁入水中,再漾了几漾,随后拿出一把丑陋的木刷子,在她身上东刷一下,西刷一下,力道看似没轻没重,却又恰到好处地没有蹭破她的肌肤。
如此这般,直到男修觉得满意之后,这才将她从深潭里捞了出来,又拿出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绳子,将她绑得结结实实,然后转身就不见了。
有点蒙圈的阮湘玲,任由摆布,竟全然忘了反抗,等她一个人被晾在原地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此人并没有禁锢她的修为。她心中一喜,连忙奋力运功挣脱,却发现毫无用处。
阮湘玉渐渐冷静下来,此人毫不费力的将她从众人之中劫下,遁走之后又令所有人都无法寻踪,这期间她居然完全感受不到此人的境界,其实力之恐怖,怕是连宗门大乘都望尘莫及。
都这水平了,这根绳子,怕不是灵宝之类的吧,又岂是自己这个小小金丹可以挣脱的?
不过对阮湘玲而言,并非是毫无办法。
她身份特殊,可以说已经被武装到了牙齿,只要修为不被禁锢,至少还有一个杀手锏可以利用。
可是这把杀手锏,同时也是双刃剑,一旦动用,救不救得了自己先不说,但是通元大陆,会彻底陷入灾难当中。
她犹豫了很久,依然没有下定决心,然而中年修士已经再次出现在阮湘玲的面前。
此时的他,右手抱着一大捆干树丫,左手则扛着一口硕大的石锅。
他随意地漂了阮湘玲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在深潭附近的一堆鹅卵石上,堆砌了一个简易灶台,将石锅置于其上,再从石锅里拿出两块黝黑的石头搁在一边,接着便挑拣了一些干枝丫放在石锅下面。
随后,他拿其那两枚黝黑石头开始撞击,并利用撞击产生的火花,引燃了那堆柴火!
到了这个时候,阮湘玲如果不知道这人是要活烹了自己,那就太傻了。
然而如此惊悚的一件事,在阮湘玲看来,反而充满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这是修真界,连最低级的炼气期修者,都会最简单的火术。这个实力如此强大的修士,居然还采取这种最原始的燧火方式!
难道这是一个自己未曾听闻过的宗门为其门下弟子定制的特立独行的仪式,抑或根本就是这个男修有病?
应该是有病,阮湘玲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仅是他这一番诡谲举动,也不仅是他要吃人,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潜意识,对阮湘玲的判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是说阮湘玲期待被侵犯。可是当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女人以如此方式展示在自己面前,却在某方面无动于衷——如果不是他有病,那岂不是证明自己也太缺乏魅力了?
真是如此话,这种打击,恐怕比阮湘玲被这人给宰了吞进肚里更让她难以接受吧?
“噗噗”声传来,石锅里的水已经烧开。男修也适时站起身来,朝阮湘玲走去,一边走,一边发出一阵奇怪的吼声。
生死当前,阮湘玲再也顾不得其他,准备立即动用那个杀手锏。哪知中年修士却非常敏感,只是气流的微微波动,就引起了他的警觉,于是迅速制住了阮湘玲。
哪怕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阮湘玲,对于这种手法也极其陌生。明明他就是那么轻轻一捏,自己便浑身发软,毫无力气。
当这个男修提着阮湘玲,翻手拿出一把明显是用石头磨制的刀具在自己身上比划时,死亡的恐惧,迅速侵占了她所有的意识。
惊恐之下,她再也顾不得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本能地朝着虚空绝望呐喊:“救命!”
“啊,哦哦哦!”
有人回应,可惜阮湘玲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回应的声音虽然连续不断,而且离她越来越近,可是这声音实在是太稚嫩了,怎么听都是急着闯向那口石锅的沸水,为这位中年修士加餐去的。
“豁!”中年修士应了一声,阮湘玲一下就呆住了。
她听得出来这位中年修士声音里饱含的溺爱情绪,这个稚嫩声音的主人,和中年修士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豁,欧哈!”稚嫩声音欢快回应,最后其身影终于映入阮湘玲的眼帘。
那是一个男孩,约莫七八岁,却什么都没穿的男孩,此时正挥舞着双手,欢呼雀跃着,飞快地扑向这位中年修士。
“哈哈,嗯,豁!”中年修士咧嘴一笑,将阮湘玲举了举朝着男孩儿示意,那意思就是瞧我给你准备的大餐!
“啊?嗯……”男孩停止了步伐,盯着阮湘玲看了老半天,突然伸手指了指阮湘玲,嘴里咿咿呀呀传达着可能只有中年修士才能听懂的话。
中年修士诧异地将阮湘玲转了过来,却发现此时的阮湘玲,早已泪流满面。
他感受得到阮湘玲的悲意,而这层悲意,与她即将来临的死亡无关。
不知是触碰了中年修士的什么记忆,他就那么盯着阮湘玲的脸庞,不知不觉,自己的脸上,也是满脸泪痕。
“哦,嗯啊呢!”男孩终于来到身边,嘴里呢喃,似是在安慰男修,同时还努力地够着身子,试图擦掉了男修脸上的泪水。男修则体贴地低下头来,任由男孩擦拭。
见得男修情绪稳定之后,男孩又小心地伸手擦掉阮湘玲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完,最后只好略显尴尬地冲着阮湘玲讪然一笑。
这一笑,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男孩泪流不止的阮湘玲,瞬间崩溃。
“小师弟,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