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阮湘玲才知道,那天是童师玄的七岁生日,阿叔想给童师玄准备一份精美的礼物。
在阿叔眼里,所谓礼物,就是好吃的东西!
自己好吃吗?他们以前也吃过人,才会有这种判断吧?
虽然阮湘玲因为童师玄对她的好感而再次获得了自由,只是一想到这点,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泛酸。
阿叔能从那么多人当中挑中自己,可见自己确实点儿背。可是挑中自己后,阿叔居然会失望。
当她教会童师玄说话,并能顺畅交流后,她才明白,原来阿叔是嫌她瘦,没几两肉……
“随我回宗门,可好?”稳定情绪后,阮湘玲盯着这个光屁股男孩,思绪又回到了一百三十二年前。
她永远都忘不了记那一年,那一天。
当时自己和父亲去化生宗求医回来的路上,恰好就撞见了一个光屁股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和面前这个男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岁数稍大。
他就是小师弟,我的小师弟。
他叫童师玄。
那一年,小师弟十岁,我快十一岁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小师弟已经四千三百四十六岁了……
男孩听不懂阮湘玲在说什么,只是望着她天真无邪地笑着,而他的左手,则一直攥着自己从储物戒里重新换上的新衣,生怕把阮湘玲弄丢了一样。
阮湘玲试着往前迈了一步,男孩亦步亦趋。
在男孩后面,那个粗暴的中年男子,温顺得跟什么似的,也亦步亦趋。
阮湘玲再迈了一步……
她干脆直接遁空,中年男子也抓着男孩,陪着她一起遁空,却再无一丝恶意。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遁空,而是凭借其强大的蛮力,硬生生地蹦到了与自己齐平的高度,然后只能凭借惯性,停留片刻,随后便自由落体,坠入地面。
可是中年男子一点也不觉得累,再次从地面弹跳而起,如此反复,只因为他怀里的那个小男孩,喜欢看自己的样子……
这个怪人,为什么只抓自己,这个孩子,为什么对我这么依恋,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那么像小师弟?当巧合过多之后,就不是巧合了!
你没有骗我,真的回来了......
虽然内心尚有一份质疑,但是却完全被阮湘玲弃之不顾,刹那间泪雨倾盆,飘洒当空,又是好一顿酣畅淋漓。
雨过天晴,心情大好的阮湘玲,见得阿叔蹦跶得辛苦,便欲降落地面,然后随意瞟了一下周边环境,却把自己吓得一下子就泄了劲,直挺挺地自高空栽向地面。
她自然不会摔着,随着男孩一声焦急地呼喊,中年男子伸出他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阮湘玲。
心神稍定的阮湘玲连忙掐诀行功,迅速摆脱了中年男子的魔爪,再次遁空进行了一番确认。
“断修山脉,还是腹地,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当终于确定自己刚才确实不是眼花之后,阮湘玲难以置信地瞄了中年男修一眼。
断修山脉边界,离小师弟陨落之地问心寒,距离长达一百一十万公里,而断修山脉的边界,距离其腹地,还有足足三十万公里的路程。
一百四十万公里的路程,这位男修仅仅是徒步飞奔就在短短的两小时里抵达,而且一点也没有遇到阻滞。
印象之中,除非瞬移,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端的那波修士。
大乘巅峰,他居然是一个大乘巅峰的修士!
也只有这种修为的人,才会在断修山脉腹地这种聚居着这颗星球上最厉害的妖兽之地,如履平地,来去自如吧?
修为已经触碰到天花板的这位中年人,其言行举止,无论如何都让难以让阮湘玲把他和高手联系起来。
他真的有病么?可是不像啊,凭他对这个小男孩的态度,又哪里像一个病人的所为了?
“前辈……”阮湘玲试着打了声招呼。
“豁!”中年人咧嘴一笑,极尽善意,他似乎忘了先前对自己的所为,眼中一点歉意也无!
“豁,呃咦啊!”男孩挣脱中年人的怀抱,开始向阮湘玲要拥抱。
“你就是我的小师弟,就是我的小师弟,我要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阮湘玲一下搂住男孩,放肆痛哭......
夕阳如贪杯的文士,醉得染红了半天天空,山峦起伏,有数座高耸入云,想来是被那酒香吸引,欲探头分上半杯。
山谷中,哭泣的少女,早已恢复平静,只是她的双手,却怎么都不愿意将男孩松开。哪怕男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她接过中年男子递过来的才烤好的不知是什么妖兽的大腿,一下一下撕开,小心翼翼地给小男孩喂食,嘴里则不厌其烦地絮叨着。
“小师弟,记不起来没关系,师姐慢慢教你......师姐叫阮湘玲,你叫童师玄......你说你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被一头叫寅雄乡的白虎大妖扔到了三漏渊里了。好奇怪,银河系居然会有大妖出没......三漏渊曾是咱们黄庭星系中池星通元大陆的禁区。你说三漏渊里好奇怪,整整四千年,你都没长个儿,还是十岁模样.....你从三漏渊里出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父亲和我......后来我也去了三漏渊,在那里,我认识了三漏、小展、十圣、失佛......”
“失佛是个怪物,好可怕!他会吞噬生灵记忆,你就被他吞噬过。不过后来啊,却被你无意间摘食了他拿这些记忆种出来的聚忆乾坤桃......他是佛,这算不算是报应啊?咯咯......你不仅拿回了你自己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并得悉了失佛的秘密,拿住了他的把柄,使得他根本不敢再你面前放肆。可是啊,你就是不告诉我关于失佛的秘密,害得我狠狠修理了你一顿......”
“可惜三漏渊没了,只剩下跟着咱们一起回了宗门的小展了,可是他总是睡不醒......对了,我们的宗门叫妙法宗,虽然很一般,不过因为你一百一十一年前的那次壮举,却是被咱们的上宗万灵宗当宝一样给供着......”
“我不相信失佛陨落了,他们可是神啊!要是能找到失佛就最好了,他一定还贮藏了不少聚忆乾坤桃。等找到他,我就找他要,然后你就可以想起你自己了。他要不给 ,我喊小展咬他......咯咯,小展虽然一直睡不醒,不知为何,见到他就跟醒了似的......师弟啊,你说万一找到他,他的那些乾坤桃里没了你的记忆,这可怎么办呵......哎呀,真是多虑了,我的小师弟这么厉害,不需要失佛的什么劳什子的乾坤桃,咱们一样可以醒来......”
积攒了一百多年的心里话,终于迎来了一场尽情倾诉。
这倾诉,婉转如歌。
只是这歌唱的过程,总有无尽泪水作为伴奏。其间的思与痛,喜与幸,点缀了这天,湿润了这地,也融化了原本还言语不通的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