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久没人穿过了,很久又是多久呢。
余生回应道:“我并不知道这件衣服到底有什么历史价值,或者对于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对我而言,这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新衣服。”
“而且我也想把这件衣服换下来,只是旧衣服被他拿走了,我没办法。”
姑娘听到这句话后眨了眨眼睛,是谁有权利把这件衣服从那个地方拿出来,然后交给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呢?或许余生觉得这只是件普通的衣服,可对有些人来说,这件衣服可不是那么普通。
姑娘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他?你说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能有疑惑,就证明这个姑娘了解某些事情,然后余生抬手指着先前走出来的那条巷子,说道:“是一个很奇怪的算命道士,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就走了。”
姑娘朝着余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双深邃且好看的眼睛像是能够洞穿所有的屏障。
余生觉得她应该看到了什么,但没有过多的询问。
没过多久,姑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声说道:“既然是他给的,才显得正常些。”
“你们说话的方式都很奇怪,我听不太懂。”余生很认真地说道。
从先前的算命道士到现在眼前的姑娘,都是没有句首没有句尾,简单的开了个引子就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这样让余生觉得有些厌烦。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洛阳城里的人说话方式都是这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着他评头论足,可偏偏就是不告诉他。
“你不用知道很多,有很多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还没有等余生回复,只见姑娘轻轻地鞠躬,然后说道:“我叫久暮,自明心居而来,到书院修行。”
姑娘表现的很有礼貌,不欠缺任何礼数,甚至主动先告诉自己的名字,这点很好。
对于姑娘来说,这是个好名字。
久暮,从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含义。
刚刚是书院,现在又出现个明心居,她不应该觉得自己知道这些。
应该是能够修行的地方,余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
他的嘴巴略微张开,刚想告诉姑娘自己的名字,就被她打断了。
久暮很认真地看着余生,然后徐徐地说道:“如果你还不了解修行方面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先找个地方把衣服换掉,不然总有些不好。”
好像突然想到一些什么,久暮就跟原先的算命道士一样,抬起手在眼前轻轻地拂过,然后闪起一道微芒,就出现了一些碎银两。
把银两递到余生的面前,说道:“可能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未免太奇怪了。我没有办法理解他的做法,为什么让一个没有修行的人,担任这样的身份。”
余生没有注意她在讲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银两,咧嘴一笑,说道:“你们洛阳城的人,都那么喜欢给钱吗?”
没有等久暮做出任何回应,余生也没有接过那些琐碎的银两,转身朝着其他的方向走去。他觉得已经聊到这个程度上的时候,也就没有继续沟通下去的理由了。
况且本来就不是很熟。
如果换做余生之前的那般模样,给些碎银两,他还觉得是洛阳城里人大多很和善。
但换做是现在的情况,余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久暮要有这般举动。
难道说她真的能看到巷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当然,相比这个可能性,余生更觉得她钱多没处花。
对于久暮而言,她确实能够看到先前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她虽然是修行者,也并不能看到全部,恰好就看到了算命道士递给余生银两后离开的画面。
久暮从小就被送到明心居里修行,除了夫人以外基本上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交流,甚至连婢女仆人也只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不敢和她说话,自然就不会考虑到那么多的人情世故。
她只是觉得余生可能需要银两,那就给他一些银两,总归是好的。
看着余生离开,久暮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于是追上去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余生并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是让我找个地方把衣服换掉,我也蛮讨厌这件衣服的。”
洛阳城很大,但想找到一间布坊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找人问路,街尾的地方还没有走几步路,就看到门口挂着布匹的坊间。从门口朝着室内望去,多的是琳琅满目的衣服。
从布坊就能看出洛阳城的风土人情,自外而内望过去基本都是女装,除了抹胸长裙就剩下紧身的旗袍,男士的衣服仅占据坊间的一小部分。正当余生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进去的时候,坊间主人从柜台直奔过来。
坊间主人很精明,看着余生的穿着就觉得有大主户上门,再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久暮,面带微笑的说道:“先生是准备给小姐买件什么样的服饰呢?可以先到铺子里去看一看,小姐甚是俏美,先生可真是有福。”
看着余生不为所动,坊间主人再次说道:“当然,铺子里也有很多适合先生的服饰,不妨进去试一试?”
总得找件衣服换一换,然后余生走进了布坊。
并不像坊间主人说的那样,很多衣服都太过于花哨不适合余生。有的服饰颜色过于鲜明,有的服饰裤脚大的能够塞下一个灯笼,有的割袍断袖只剩下一个肩膀。余生挑来捡去也只找到一件素色的衣服,勉强还是能穿的。
久暮站在旁边看着余生挑选完衣服,并没有多说什么。
实在是这个坊间里的服饰都太过于露骨,哪怕自己是个姑娘,都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她就站在一件抹胸长裙的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在犹豫自己能否穿得上这样的款式。
坊间主人看着余生拿着那件廉价的素衣,默默地自认倒霉就没有再管过他。
可不管余生怎么样去脱下这件衣服,都没有办法将它换下来。
衣服上的扣子就像是固定在上面一样,他甚至憋红了脸都取不下来。
只能无奈地在后面敲了敲久暮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帮我把这个扣子解开,放心,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做不到。”
的确没有其他的意思,久暮也非常明白,于是将白皙的双手伸到余生的胸前,准备解开扣子,只听见坊间主人微笑的说道:“先生和小姐真是恩爱啊。”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是有些暧昧,久暮也不由得微红了脸颊。
结果在久暮双手触碰到扣子的时候,只发现口子上好像有什么禁制。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说道:“看来他是不想让你换下这件衣服,这上面的禁制只有他才能够解开。”
什么叫只有他才能解开,难道必须要再找到他?
余生跺了跺脚,狠狠地说道:“这个骗子,还说让我自己选择接下来该往哪条路走,现在不是逼着我去找他。”
从余生的话中能听出点不一样的地方,然后久暮说道:“他是不是告诉过你该去哪里?”
余生想了想,逍香苑这个地方说出来总是不太好的,就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不要好奇那么多。”
把手上的素衣交还给坊间主人,余生明显看到坊间主人有些嗤之以鼻,或许他觉得余生连这点衣服都不肯买,显得太过于小气。
余生也不会特意去解释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接下来该找个驿站休息。
毕竟也只是刚到洛阳城,进城门喝了一碗不翻汤,就遇到两个奇怪的人,还没来得及打听哪里有驿站可以休息。在街头随便找了一位摊主问清楚道路,余生就朝着北城走去。
时不时回头望了望,却发现久暮依然跟在自己的后面,也没有停下来过多的询问,既然要跟着,那就跟着好了。
或许她也只是想找个驿站休息,总不可能跟自己睡一间房。
一路穿巷过街,稍微有不熟悉的地方就问下路边的行人。
来到洛阳城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高高垒砌的城墙更是将所剩无几的余晖遮住,不久路边就挂起了通明的灯火。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已经能够看到驿站的方向,余生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街边的某幢建筑物,对久暮说道:“前面就是驿站,我想准备休息了。”
至于找算命道士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久暮差点撞在余生的身上,愣了愣,说道:“书院还没有开始招生,我刚到洛阳城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自然也是需要找个驿站休息。”
余生仿佛读出了她的心思,并没有多说什么。
驿站里很是热闹。
通明的灯火把厅堂照耀的有如白昼,余生找了个靠近窗沿的位置坐了下来,主要是因为角落不容易被打扰,另一方面靠窗的位置空气也比较好。
能够看到逛夜市的人群逐渐变多,甚至有些男子在看到摊位前驻足的少女,便上前拿起摊位上的某件饰品开始勾搭。不远处的食肆内,穿着华贵的商人在楼上倚着栏杆观星饮酒,或是有对饮成诗的才子佳人爽朗的将笑声传到街上。
有位大腹便便的公子走进食肆里,余生甚至觉得整个长安的流水是不是都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余生叫住来回行走的店小二,询问道:“请问还有多余的空房间吗?”
店小二在桌前驻足了一会,说道:“不好意思,只有一间房了。”
久暮站在余生的前面,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余生对着她微笑道:“只有一间房了,要不然你和我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