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感受到很熟悉的气息了，很迅速地靠近。

其实应该带着余生离开的，久暮从小接触最熟悉的人里除了夫人，也就只有他了。所以久暮很明白他的脾气，但想到因为她的做法可能会让余生露宿街头，还是尽可能温和地说道：“等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说的话可能不会很好听。”

他？那应该就是个男性。

余生不觉得还有别的姑娘会像久暮一样刁蛮。

于是他假装微笑地说道：“放心，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

早就做好了露宿街头的心理准备，从来到洛阳城以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的事情，余生只希望别有太坏的结果就够了。

洛阳城的第一天简直是糟透了。

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过多久，寂静的巷子里慢慢响起了马蹄的声音，然后越来越近。隐约能够看到马匹上坐着一个人，背后的披风随着行走在空中摇曳着。

“夫人让我带你回去。”

能分辨出那人的模样，是个少年。看样子应该比余生大几岁，盘起的头发上插着名贵的金簪，手上执着佩剑，腰间挂着翡翠环佩，从各部位都能彰显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近乎于完美的穿着给他增加了一种城府的感觉，但余生觉得衣服也只能起到修饰的作用，真正的城府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相比较下，他好像还不具有这种感觉。

他很自然地对久暮说出了这句话，就证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余生虽然有些不喜欢，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能对人妄自评论。

还没有等久暮做出回应，少年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余生身上，好像刻意压制着情绪，平稳地说道：“也麻烦这位书院的新先生和我走一趟。”

他看着余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石头，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特意强调了“这位”两个字的语气，就是余生必须要跟着他回去。

他很好奇眼前这位少年有什么资格成为书院的先生。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

“归远，我希望你注意一下说话的语气。”久暮没有很惊讶他的到来，早就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不愉快地说道：“夫人应该没有教过你这样讲话吧。”

余生能理解这位少年的心情，关系好的伙伴和陌生人走在一起，总会有些不舒服。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久暮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就不用麻烦了。”

既然是来接久暮回去的，再怎么样还是不能缺了礼数。

就算是很不礼貌，但也不想发生冲突。

听到久暮因为别人训斥自己的时候，归远妒忌的心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余生说道：“难道书院的新先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还是怕我们把你吃了？”

一直在强调“书院新先生”这个称谓。

好像意味着没有书院的名头，又有什么资格让久暮帮着他说话。

“请问我和你很熟吗？”

既然他先不尊重人，那余生自然没有必要用好的语气和他说话，平静地说道：“我和久暮也就是刚认识，还算不上能够去别人府邸过夜的关系。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天明了来找我，现在恕不奉陪。”

虽然关系没有好到那种地步，但久暮毕竟是个姑娘。

总不能委屈了她陪自己露宿街头，况且余生觉得一个人更自在点。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也没有顾忌久暮的感受，最起码自己出发点是好的，这就足够了。余生转过身朝着巷子的深处走去，再没有回头。

“喂，你别走。”久暮想要拉住余生，她能明白余生的意思。

归远看见久暮伸手的举动，气愤的心情瞬间冒上心头，然后大声喝道：“书院还没有下达昭文，谁都不知道你这位新先生是真是假，你就不打算证明一下自己？”

这个时候余生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还是能够听到的，但没必要理会。

“最起码得拿出一些本事吧。”

余生无视的模样令他顿时怒发冲冠，不受理智的驱使下拔出执在手中的长剑，于是剑在出鞘的瞬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以很恐怖的速度高速震动，悬在他的身前。

他觉得余生既然能成为书院的新先生，那就肯定有些本领。

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被自己伤到。

他还没有和书院的先生比较过，他不明白书院比明心居到底强在哪里。

“归远！你敢！”久暮看到他拔出长剑，有些猝不及防。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在久暮说完的瞬间，长剑脱离归远的手掌咻的一声消失，化作一道剑光划破空气的阻碍，迅速朝着余生刺去。

久暮下意识地迈开步伐追了上去，这里只有她明白余生是个没有修行的普通人。这么短的距离，余生普通人的身躯又怎么可能来得及反应。

电光火石间，久暮并没有赶得上长剑的速度，剑尖已经触及到余生的背部。

连余生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拔出长剑刺向自己。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余生的背部，长剑并没有按照原理深深地刺入，剑尖在触及背部衣物的瞬间停滞了下来，没有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剑尖锋利的光晕闪了一下就黯淡下去。

然后在久暮的注视下，剑尖延伸出一条条蛛丝般的裂缝，最后蔓延到整把长剑。

伴随着清脆的落地声，长剑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坐在马匹上的归远能够感受到余生没有用任何方式，那问题就出现在这件衣服上。

虽然这不是料想中的结果，最起码让归远知道余生是没有修行的。修行的人怎么会连这样的反应能力都没有呢，还是说他本来就知道长剑对他没有作用。

没有修行的话，又怎么会成为书院的新先生。

越想越有些来气，于是言语更加讽刺地说道：“没想到书院的新先生只能依靠一件衣服保护自己。”

余生从这一刻开始转过头来凝视着他，没有回避。

虽然他不想惹麻烦，但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如果没有这件衣服的话，这把剑是不是要从背后直接刺穿他的身体呢。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外传来了一阵慢慢悠悠的脚步声。

“归远少爷，你这样的做法是否有些过激了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位姑娘的声音，随后才逐渐看清了她的长相。精美的妆容虽然有些不及久暮，但那端庄的神情却是洛阳城里少有的。长裙很好的修饰了她的身材，头上没有过多的簪子，腰间也没有任何环佩，很素雅。

马匹上的归远看到她后，双手环在胸前低头说道：“安云姑娘。”

是身如浮云，安可限南北。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安云姑娘没有看向归远和久暮，径直地走到余生面前，轻轻地俯下身姿，有些歉意地说道：“归远少爷的做法确实欠缺礼数，还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没有提及“新”这个字，因为他已经是书院的先生了。

既然是先生，就没有新旧之分。

余生还是没有回答，谁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夫人很想见见先生，还希望先生不要嫌弃。”安云姑娘挥了挥手，散去落在地上琐碎的剑块，语气柔和地说到：“刚才的事情，明心居会给先生一个交代的。”

话落的时候，安云姑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的久暮。

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仅是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久暮站在中间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如何？”

说完才发现意思有些不太对劲，于是面颊更红了。

紧接着说道：“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才发现怎么样讲都有些过于含糊，便没有继续讲下去了，只是马匹上的归远涨红了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但并没有办法。

毕竟是夫人要见他，况且之前已经很无理了。

余生看了眼久暮，稍稍恢复了冷静，说道：“好。”

“不过，我和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

……

安云姑娘安静地走在最前面，久暮陪伴在余生的旁边。

没有很远的路程，没过多少条街就到了。两盏通红的灯笼并没有随着风摇曳，很平稳地亮着烛光，余生抬头看了一眼高挂府邸的牌匾，仅有一个池字倒也真是奇怪。

难道夫人姓池？但最起码要在后面跟着府字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安云姑娘摆了摆手，府邸大门就伴随着厚重的推磨声打开了。

余生才发现沿途经过的石板路都来不及清扫，硕大的院落里竟然连个仆役婢女都没有看见，应该是刚买下来的，这个夫人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既然能够在洛阳城买下这样一座府邸，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走廊不是特别的狭隘，足够让四五人并排行走，没有什么身影的庭院安静的有些诡异。从走廊出来就是一座普通的木板桥，桥下的荷花已经有些枯萎了，甚至还能看到观赏的游鱼翻起肚子浮在水面上。

池邸里如果是一汪死水，未免太过于糟糕了。

忽然发现池塘中心倒映着无数颗繁星，浩瀚如海，难以计数，但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却发现云层遮盖住了天空，根本没有半颗星星闪耀。

那这汪池水里的繁星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余生想到这里的时候，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池塘中央星星的数量远比想象中要多，而且越发明亮。

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闭起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池塘里无数将要枯萎的花骨朵儿竟然相互拥挤摆动起来，可庭院里并没有风，院落的围墙把风都排斥在外面。

只可能是在回应着什么。

安云姑娘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地说道：“先生难道是在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