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我的二皇兄回来了耶！好开心好开心！然后我悄悄去寝宫找他，虽然他依然会像以前那样揉着我的脑袋骂我蠢，依然会在我吻他的时候侧过头只让我亲脸，依然会抱着我大笑着转圈说：‘我的小公主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可是……”少女忽然收起脸上的雀跃，将一袭蓝裙拢了拢。

“可是我总感觉二皇兄好冷，冷得不像是曾经那个二皇兄。他在这几年里一定有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没有问，怕让他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心情有些不好，所以我也没有过多的打扰他，父皇大皇兄肯定有很多事要找二皇兄谈。”

毓嫣发现，这段话很明显是小姑娘自己跟自己分享的喜悦和愁苦。话中的叙述也从“二皇兄你”变成了“二皇兄他”。

这么多年了，或许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勇气把这个小木盒拿给自己的二皇兄看了，所以这个原本用来记录每年生日要对皇兄说的话的小木盒，也变成了她记录少女心迹的回忆盒。

看着那小公主发自内心的喜悦，毓嫣心头发酸。

画面继续转，只是这一次……

“圣罗大军已经攻过来了，父皇和皇兄力排众议将所有城池的兵力抽空，为免生灵涂炭，可是人们在转移妇孺后自愿组建民兵来对抗圣罗大军，甚至离冥都远的人们都自～焚粮食来削弱圣罗军的持续进攻能力。”少女的语气里满是痛惜和怜悯。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背弃盟约？难道是我们皇冥家没有善待百姓，违背了祖训吗？父皇明明已经发文让所有臣民等到圣罗大军攻来时主动献城受降，为什么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而去送死？那可是三百万装备精良的大军！”

画面上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双目红肿，似是为天待皇冥家族不公而申诉，或是为那些飞蛾扑火的臣民而伤心。

能让臣民百姓不顾家人，主动献身，明知送死却义无反顾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被洗脑洗得太严重，已经没什么自主意识了；二是国家统治者太好，让人对国家有归属感，让人有一种国若灭，人必亡的忠誓！

而这情况显然不是第一种，若是洗脑没道理那些老弱妇孺会错过，能自主组建民兵团集结力量可见不是被控制，况且想要控制千万民众需要多少稀缺的精神法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毓嫣此时也从冥儿的录像里听出来了这场战役里的另一种惨烈。鼻头的酸意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看到皇冥儿的控诉，毓嫣可以想象得到她内心的无助。

画面再转，却是开始有些摇摇晃晃，而后是冥儿仓促的声音:

“二皇兄，不，皇冥诺涌。没时间了，圣罗军攻进来了。希望他们找不到你闭关的地方。母后她，母后她已经自刎了。我也必须死！否则即使能活下来，恐怕也不是完完整整的皇冥儿了，我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或许是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皇冥儿终是鼓起了勇气，她流着眼泪直呼自己皇兄的名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明了自己十几年来埋藏在心里的少女心迹。她知道，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的声音很急促，语气中带着必死的决心。

毓嫣用手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可是嘴里发出的呜咽声却始终从指缝中传出，怎么也挡不住。

“听见了吗？外边奋勇的咆哮，那是我军沉寂的爆发。听见了吗？广场剑气的碰撞，那是朝代灭亡的哀歌。不论怎样，记住，皇冥诺涌！你要活下去，带着我的爱！活下去！我知道你一直知道我的心，可你在装。我无所谓。我也知道你不会敢一个人打开我的遗物，一定在百年，甚至数百年后。”

“希望你身边的那个她能够连带着我的那一份，深深的眷恋你。你也不用想着来找我，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也大概清楚你身上那些我陌生的气息的由来，不过我不可能在冥界等你。”

“等数百年而不轮回，那可太痛苦了，冥儿这么怕疼，皇兄你知道的啊，冥儿一定会忍不住魂飞魄散。所以，若是有缘，我一定轮回到你身边，做你的新娘……若有来生……我一定不做你的妹妹……做你的新娘……最后，让冥儿最后为你跳一支舞吧……我得换一身红妆……”

画面开始平稳下来，是在一处寝宫里。而后，皇冥儿解开身上的衣物，换上一身早就准备好的红嫁衣。手中却持一根白绫，边舞边唱：

今生缘，今生灭，若能为君妾。

前生缘，今生灭，若能比翼飞。

来生缘，今生灭，若能慕蓝颜。

愿解三生缘，只侯君一人，若无缘，独守残灯尽余生。化作孤坟，了余年。

愿系三生情，只为君一人，若无情，香冥散尽不轮回。化作孤魂，泣此生。

君若无此意，妾亦无所求。愿将三生缘，化作无情剑。挥浓墨，斩情丝，从此何须羡良人。

……

少女流着泪，舞完一曲，默然不语的关了录像。

毓嫣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妖孽男闭目仰头，两行清泪滑下，滴落地板，砸成一朵悔恨之花。

忙着哭泣的毓嫣没有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

“我真的很像她？所以你对我另眼相待？”毓嫣哽咽着轻声问了一句。眼泪仍旧忍不住地流。

“或许吧，刚开始。”妖孽男没有直面回答，看着窗外的灰色天空，表情有些阴郁。

“到现在有多少年了？”毓嫣继续问。

“忘了。”妖孽男答道。

“不可能，告诉我。”毓嫣看着他的眼睛。

“八十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吧。那时候心乱了，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躲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恢复伤势。”妖孽男看着毓嫣的眼睛，这次的语气很认真。

“我会不会是她？”毓嫣沉默了一会儿，问到。

经历过重生的她很在意这个问题。这会不会本该是皇冥儿转生的身体，却被自己给“夺舍”了？如果是这样，毓嫣可就得愧疚死。她本能的对那个穿着蓝裙子的可怜姑娘有很大的好感。

一个能为国家着想，受了欺负忍气吞声不然父母知道，只是告诉自己的小哥哥，让小哥哥给自己出气。这样的姑娘能坏到哪去呢？

一个为爱坚强为爱勇敢的姑娘，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如果没有这些变化的话，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让之变成永远的秘密吧。毓嫣想着不免有些心疼。

“不会。”妖孽男长呼了一口气，调整了情绪。伸手擦了擦毓嫣脸上的鼻涕和泪水。

毓嫣刚才哭的实在是太入情了太撕心裂肺了，哭的鼻涕泪水流了一脸，加上她自己胡乱擦了擦，整张脸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去找她。”毓嫣直视妖孽男，又抽泣了一下。

“我有你了。”妖孽男同样没有正面回答，看得出来，他想回避这个问题。

“她做小的。”毓嫣让步。

“不能。”妖孽男不答应。

“她做大的。”毓嫣再次让步。

“不可能。”妖孽男寸步不让。

“好，我走。”深吸一口气，毓嫣做出决定。

“你是猪耶，我都没说休你，你就是我的，哪儿也不准去。”妖孽男揉散毓嫣的头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滚，要休也是我休你，等哪天我遇到好的就休了你！”毓嫣捂着脑袋道。看妖孽男没那么阴郁了，毓嫣也松了一口气。男人和女人宣泄情感的方式不一样，毓嫣知道。自己可以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可他不可以。所以毓嫣想让他走出阴霾。

“把妹妹找回来！”毓嫣换了个方式。

“好吧，把妹妹找回来。”妖孽男抿唇道。

毓嫣也知道，妖孽男是个重感情的人。毓嫣之所以这么说只是表明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而已，毕竟她很喜欢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毓嫣拨弄几下木盒，里边竟然再次弹出几个东西。

一个手工并不精细的小熊玩偶，可以从拂开的绒毛看到里边带着暗色血迹的线头。一个雕饰精美的玉钗，上边的立体雕纹与钗体完美组成一个人，与那画面中的十一二岁的皇冥儿几乎一模一样。

一柄上边刻有不知名纹路的匕首，精美小巧，可以随身携带。一副画卷，打开后里边是一个可爱的小人儿，正光着脚丫在一个湖中欢快的踢着水，画质水平绝对一流，线条柔美堪比大师，比起毓嫣画的那幅蝶舞指尖也是不遑多让。还有一个金龙玉凤交缠的手镯，也是件价值连城的珍品。

除了那个小熊，其他几个无论哪方面都极尽珍美。

“这些我要收着，以后还给妹妹。”毓嫣拿着匕首很自然很娴熟的挽了几朵花儿。蛮不讲理的将东西全都收进小盒子搂进怀里。

“由你。”妖孽男惊愕不已而后哭笑不得。

“那这个呢？”毓嫣拿起一块残破的铁片，问道。

妖孽男看了一眼，道：“皇兄战死时铠甲上护心的一块，也是唯一完整的一块。”

毓嫣的心颤了颤，一身铠甲，最终只留下一块巴掌大小的“完整”残片。当时的战况可想而知。

“这里边有东西。”毓嫣笃定。

“我知道，皇兄留下的遗物。”妖孽男不置可否。

“有东西！我感觉得到。”毓嫣对于妖孽男的不理解有些愤慨。

“好了好了，那是我皇兄的修炼心得，他一生的心血。要知道魔武双修到圣阶是多么难，这东西能让许多在此门槛而不得入的人疯狂，比对潘德·森遗卷还要疯狂。”妖孽男道。

“为什么不传出去？”毓嫣疑惑。

“那你为什么不把潘德·森遗卷传出去？”妖孽男嗤笑道。

“因为那是你的东西。”毓嫣语塞，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是呀，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传出去必将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况且，现在谁会把自己独门绝技传得天下皆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而越稀缺的东西才越珍贵。况且若是练的人多了，克制之法也就会随之流出。

“我不想让皇兄的心血被心术不正的人得到。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皇兄想看到的。潘德.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著书。”妖孽男给出了答案。

是啊，要是让坏人变强了怎么办？

……

……

ps:花了很多精力来描绘这一段情节，写着写着感觉自己都要控制不住了。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得想办法挽救一下她。嘤嘤嘤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