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之下,时入正午,温度已是逐渐升高,笔直矗立在空地上的十几个单薄身影也出现了些许摇晃之意。
东河村的十几个少年,在逐渐毒辣的阳光下,稚嫩的脸庞上大汗流淌,红晕升腾。
夏西坐在石墩上抿着嘴唇,他眼前是正在演示拳术的夏闯。
这套拳术,为熬炼筋骨所准备,也是夏西当初在师门之下学习的第一套修行之法,修士长期练习,稳固灵力,常人修习也能有着强身健体的作用。
作为最为基础的拳术,夏西早早便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只是自家儿子不能修行,练了一年半载,也是徒劳无功。
眼下他身有伤患,只能是让夏闯代为演示。
夏闯一招一式极为熟练,虽平日里不算努力,却是在父亲的监督下,将这套“千月拳”牢记于心。
夏闯十分郁闷,本就不能修行,却每日被逼迫练上几遍,用夏西的话说,便只是强身健体,也需持之以恒才行。
耐着性子已是给众人演示了数十遍了,夏闯的动作也逐渐僵硬,不如初始那般顺畅与利落了。
观看了数十遍的少年们,也跟着练习了许久,一些聪慧的少年更是打的有模有样,而唐蒙却始终只是笔画几招,大多数时间,皆是站在原地观看。
夏西早就在观察唐蒙,几个时辰下来,也没见这小子动弹几下,摇了摇头,目光也是停留在另外几个已经能打出完整一套拳的几个少年身上。
夏闯收式落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身上已是筋骨作痛,筋疲力尽了,他幽怨的望了望夏西,满头大汗比之几人加起来还多。
夏西见状,平淡的点了点脑袋,示意夏闯可以休息了,在夏闯如释重负的累躺在布蓬下休息时,夏西呢喃道,“瞧你小子平时凭着自己的身板作威作福,这下也不中用嘛!”
若是被夏闯知道自己老爹的言语,定是会捶胸顿足大呼心痛,竟被自己的父亲折腾。
“好了,半日下来,一些人也掌握了要领,张龙,出来打一遍看看”。夏西轻言,叫出了之前留意的几人之一。
张龙体型偏为精壮,比之夏闯要来的瘦小许多,却是比唐蒙要壮上不少。
听到夏西的呼唤,张龙顿时目光一亮,喜上眉梢的快步走到了众人的前面,在十几个少年羡慕的注视下,得意洋洋的瞥了瞥眼神。
一上午的练习下,他留意许久,虽然有几人和他速度相仿,能够掌握“千月拳”的招式,却不如他顺畅,恐怕东河村少年之中,定是他自身最为迅速了吧!
“夏叔叔”,张龙缓缓向夏西施礼,心中正是欢喜之时,若是能站住天赋第一的位置,夏西定会对他倾囊相授。
夏西点头,对张龙饶有兴趣,随后开口道,“千月拳虽然极为简单,但是能在半日之间掌握,也实属不易!”。
“夏叔叔谬赞了!”,张龙弯腰谦虚道,眸子里却跳动着窃喜之意。
“那你便如夏闯一般,将这套拳于大家演示一遍,分享心得”,夏西回应道。
张龙拱手施礼,随后踱步张手,开始演示拳术,千月拳招式多变,意在熬炼全身筋骨,许多晦涩的动作,一般人确实一时间施展不来,但在张龙的比划下,虽然不如夏闯那般游刃有余,竟也十分接近那般意思了。
夏西连连点头,心中念道,“日后此子若能成为修士,我定不如!”。
唐蒙站在人群中,细细观望,起初还尚有兴致,最后便是四处展望起来,作为已有修为的修士,这套拳术在他眼里,实在不算太难,在夏闯演示三遍的时候,已是在脑海挥之不去了。
张龙收式,一套拳术打完,有些气虚,最后强忍着无力感,轻笑着向夏西施礼。
夏西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称赞道,“张龙打的不错!”。
一众少年,大部分人崇拜的望着回列的张龙,几个少女更是小脸羞红,目光中竟是泛着炽热。
张龙满足的环顾四周,对自己的发挥也十分自信,心中无比期待日后夏西对他的优待。
已然感到无趣的唐蒙此时也毫无办法,只能与大家一同修习到结束,苦闷至此,也只是在等待夏西最后传授下来的功法,他知道这套拳法只是配合功法而用的,想必功法传下后,不出几日,这场上人数定会减去许多。
出于对夏西的尊重,唐蒙除了表现懵懂,其余都是以认真面目示人,只是在夏西的眼里,或许并非如此。
张龙演示之后,夏西环顾众人,欲要再找一人,十几个少年无不是期待至极,在夏西的目光望来的时候,个个摩拳擦掌,希望夏西将其点名出列。
夏西环顾几轮,最后目光落在了一脸懵懂的唐蒙身上,他用右手磨砂着厚实的下巴,心中有些气郁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粗声道,“唐蒙,你来”。
唐蒙闻言,有些惊讶,自己表现的如此不堪,竟要他出列演示?
其余少年更是奇怪,在此期间,唐蒙可是毫无亮点,像是杵在原地的愣子,几个对千月拳掌握颇有信心的少年更是郁闷,本想着自己能有一张雄风的机会,结果却被这唐蒙抢去了机会。
唐蒙感受到四周各种怪异的目光,循着目光而去,更是有着几人面带不善,他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脑袋,这夏叔叔搞什么鬼,他只想平静的蛰伏在众人之下而已,这般才不容易被发现自身的秘密。
夏西见到唐蒙犹豫不决的模样,顿时一喝,“扭捏个什么劲,还要大家等你多久?”,他心中有些郁气,此前唐蒙表现的无比热烈,此时却表现平平,实在不该。
唐蒙听到夏西低喝声,实在躲不开,只好上前去了,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直挺挺落在夏西的前面。
他看向夏西,随后向其施礼,转身望向其余少年时,摸着后脑勺轻轻一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大部分人言语带着不屑,平日里就对唐蒙没什么好感,大人们皆是以唐蒙为教育榜样,在大部分少年眼里他不过是个能讨人欢心的小个子。
在十几人的私语下,唐蒙精神一定,轻呼一口气,张臂便开始打拳,一拳击向空气,一阵微弱的骨节声“噼啪”作响,夏西望到顿时双目一亮,在唐蒙刻意的控制下,招式僵硬,却隐隐带着拳风,这也是他十分保留的在施展,可在夏西的眼里却惊为天人。
千月拳本就是辅以功法而用,锻筋炼骨,若是将百骸中的气节打响,便是有所成了。
夏西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这小子难道藏拙许久?唐蒙拳术过半,连响二十一节,实在不像是第一次修习的人,便是夏闯练拳一年之久,也不过如此。
而少年们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看着唐蒙拙劣的动作,甚至还忘记了许多招式,之前对唐蒙气闷的几人都是偷笑了起来。
待到唐蒙收式落下,除却与唐蒙交好的几人,剩余少年已是哄堂大笑起来,纷纷笑道,“这打的是什么玩意,根本不及张龙半分”。
此时夏西面部已是有些怪异了,这臭小子难道是个天才,虽然动作糟粕不堪,却掌握了这套拳法的法门,之前留意的几人都是掌握了其形,唯独只有唐蒙掌握了神之所在。
“我还不熟练呢···”,唐蒙没有在意少年们的嘲笑,神色尴尬的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道,冲着夏西施礼后,便是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夏西痴楞了半天,怪异的望了几眼唐蒙,才是再次开口说道,没有点明唐蒙的拳术造诣,而是寥寥说出了这套拳法应该注意的事项。
不明其中的其余人以为夏西被唐蒙拙劣的动作给气到了,又是小声的笑了起来。
待到第一次传法结束时,夏西留下了十几分功法草卷,给少年们专研,更是叮嘱道,需要以千月拳辅助练习功法,若是半月后没有感知灵力,便不用再来这药地之上了。
而等到所有少年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离开的时候,夏西叫住了唐蒙。
唐蒙将那部草卷收好,便是来到了夏西的身前。
“夏叔叔,您还有什么事吗?”,唐蒙抹去眉头上的汗水,笑嘻嘻的道。
夏西看着唐蒙面色虽红,却不像其他人那般无力,心中敲定,感到唐蒙定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他年少外出,广知外界,知道这些少年极难可以踏足修行一途,自人妖魔大战后,天地灵力稀释,寻常人家若无外物相助,基本无缘修行一途,像是他这种能感知灵力的也是因为偶遇了一株百年老参,其中的灵力恰巧被其吸收,方才拜入了师门。
像唐蒙这般的少年,他从未遇到过,若是能服用一株带有灵力的药材,定能步入修行,不像自家儿子,即便自己上山寻来了几株环绕灵力的老参,依旧无缘修行。
普通人家想要步入修行,基本是百不存一,夏西却是在唐蒙身上看到了那唯一的希望,其余的少年他不敢敲定,只有眼前的唐蒙,只需一株普通的灵物即可。
“唐蒙,我记得数月前,上山狩猎,你采得一株数百年年份的草药”,夏西目光闪烁,盯着唐蒙,语气异常柔和的说道。
唐蒙被夏西的眼神吓一跳,这是老子看儿子的目光吧?他晃了晃脑袋,方才点头道,“是的,夏叔叔”。
夏西突然有些激动的道,“你想踏入修士一列?”。
唐蒙惊异,隐约猜到了夏西的想法,当初他修习纪云师傅传下的功法时,感知不到灵力,还是在纪云师傅的灵力帮助下,才是顺利进入修行一途的。
对于夏西的格外关心,唐蒙心中有些暖意,随后笑道,“当然想,我还要给叔叔报仇呢!”。
夏西闻言,有些欣慰,摸了摸唐蒙的赤色头发,开口道,“那便服下那株灵药!”。
唐蒙琢磨着,修行之人若是能得到一些灵物的辅助,修行速度必然大幅增长,只是之前采来的百年灵药交给了父亲,相比这次能用这个机会拿回来?
“可是···”,唐蒙故装迟疑,眼神不时飘向夏西。
“你大可放心,那株草药落在其他地方,不是白白浪费,我会和你父亲说的!”,夏西见状,不以为然的大笑道,只是心中有些奇怪,怎么隐约间有一丝被利用的感觉?
唐蒙顿时大喜,借助夏叔叔之手,那株他惦记许久的灵药或许就能回到他手中了,对于他的修为大有好处。
“谢谢夏叔叔!”,唐蒙欢喜至极,满脸嬉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