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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天纪 第四十六章 玉组佩

浣柔见她有些动了气,便劝解道:“大小姐,还是算了吧,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玩笑,又何必当真呢?”却被叶桓微一语打断:“嫂嫂,此言差矣。他们都势利惯了,你若是不厉害些,一则兄长病弱,长房之事难以自主;二则你们母子二人势弱,也容易被欺负。”

“她说得对。”叶炀钰少有的赞同叶桓微的话,虽然两人气场依旧不同,但气氛却逐渐融洽起来。两人与浣柔攀谈片刻,听得叶炀晖召浣柔进屋,两人便告退了。

叶桓微照旧只敢走在叶炀钰左后侧,脚步声都放轻了些。却听得叶炀钰突然在前面冷冷地开口了:“这个年,我先放你一马。二房四房那些家伙阴险得很,我来应付他们。你好好地给我准备好兄长和嫂嫂的婚事,若有差池,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叶桓微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有些害怕。但听叶炀钰这一番话,又不由得松了口气,忙道:“是。”

待叶炀钰走出走廊,坐上小轿离去后,叶桓微才让寒风撑着伞,主仆二人慢慢踱回了居所。

叶桓微住的是山庄的地势最高处,因该地多有梅花鹿出没,且不怕生人,颇有灵性,常于晨曦时闻鹿鸣之声,故称“鹿鸣居”。虽然孤高偏僻且冷于别处,但因为有松林环绕,故也比别处安静,颇得叶桓微之心。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走到一处阶梯前,便看见有仆人在勤勤恳恳地扫雪,上小山坡的石板阶梯光洁如戏,又是天朗气清,叫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走到近松林的草坪上,便看见不远处有三四只梅花鹿或站或卧,正惬意地吃着鹿鸣居定时放置在山石上的撒了盐水的细嫩枝叶。正坐在石板凳上欣赏着,寒风却突然开口问:“桓微,今年要到界山去给你师父拜年吗?我看上次文姑娘给你的来信上说,很是想见见你呢。”

叶桓微婆娑着手炉思索了一阵才答道:“还是不了吧,公子在衢北,难保不会去给他师父拜年,我怕撞见。再者,大事未成,现在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却不知我又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还是不连累他们的好。”

寒风点了点头说:“既如此,寒川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了,把家主的婚事办好,就好好过年吧。”叶桓微摇了摇头反驳:“只怕没那么容易。”“怎么说?”“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有点反常。”

“公子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麻烦,怎么就平静了?”寒风又问。“没出大事,都算平静。”叶桓微的视线就没离开鹿群,只是淡淡地说:“没出什么能给公子论罪定罚的大事,那些人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既然现在平静,难保年后有人狗急跳墙。可是现在这一摊事又走不开……”叶桓微越想越不对,视线一转看向寒风,忙道:“你去,送信给鹩哥和山雀,叫他们给我仔细留意公子那边的动向,必要时直接传信到寒川给我。”“诺。”寒风这便退下了。

殊不知,人一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

几日后的长公子邸内,那名白衣青年又从书柜后走了出来,把一张信纸递给了韩珝偲,一边说:“公子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苍穹’的信息吗?这两日总算有了些眉目,都在这上面写着了。”

韩珝偲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赞许道:“很好。文家真不愧是谋士名家,连这都能查到!”那位青年便低头一笑道:“公子谬赞了,再怎么闻名,传到现在,不也只剩得一男一女,又无所建树么。”

韩珝偲也笑了笑说:“待功成之日,便是珺斓名就之时。哦,也不对。珺斓年纪轻轻就已经被各国的朝堂世家和公子们相争,早已是闻名天下了。待那时,我必许高位予珺斓,让你以江山为图,才华为墨,执笔天下!”

那青年摇了摇头,韩珝偲忙问:“怎么?珺斓不愿意么?”却见他微笑着答道:“自古以来,文人名士,自然都是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但云曦志不在庙堂,来辅佐公子,也是因为公子得天时地利,只差人和便可登上青云。”

“我文云曦虽然才谋皆不如双亲,但好歹也继承了些。若是白白浪费于山野之间,便可惜了。”文云曦立于一旁,也是为了看清韩珝偲的反应。只见他默然一愣,只叹了句:“可惜啊……不过既然珺斓都这么说了,那便罢了。”

文云曦确定过韩珝偲一双眼睛并无杀气,便笑着说:“快过年了,云曦此来,也是来向公子告别的。”“告别?去何处?”“我家中还有一个小妹,寄托在先父一位世交的家中,也该去与她团聚一月。”

“再者,我亲自到北城去,四公子的事,也能安排得顺利些。”韩珝偲起先还有些犹豫,听了这句话,才允了他的假:“也好,是该与亲人聚聚。对了,我这里有样上好的物件,送你做年节礼。”说着,他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文云曦。

“哦?”文云曦打开一看——却是件红玉组佩,不由得一愣:对于谋士而言,主公所赠的玉,便代表了两人之间绝对的信任。他并非没有跟过别的公子,却未曾收过玉。也正是为此,他一直对自己的能力表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名合格的谋士?

此时收到这件礼物,不由得有些激动,忙捧着锦盒跪下道:“此物名贵,云曦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哎,好了,快起来。”韩珝偲忙扶起他来,笑着说:“珺斓你为我出谋划策也有一段时日了,我也知道,送玉给你不是件小事。我看你常常是一袭白衣,又没有别的修饰,便选了这件红玉送你——可别推辞啊,你是受得起的。”

文云曦虽然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但也感于此玉的情谊,惶恐而又坚定地说:“云曦,必不负公子所托!”

韩珝偲极满意地笑了:他在许多人的眼中都见过这种神情,但能在文云曦眼中见到,却最是难得。

这种神情,既毫无意义,又代表着一个人最难以产生的情愫:忠诚。

他素来是在意,又鄙夷这种神情的。但他的四弟却与他截然不同。

这夜,韩珞成却有些无语——前些天是他喝醉,今天,轮到唐境了。看来,没有一个华天人能逃得过衢北美酒的后劲啊!韩珞成叹了口气,望望天,再看看眼前神色平静、一言不发的唐境:除了眼神迷蒙些,压根就没有半点喝醉了酒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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