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默默地喝着柠檬水,突然,身侧的沙发下陷了几分,有人来了。
我没有抬头看来人,我以为这个人会先开口。
可等了几分钟,身旁这个人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我终于忍不住了,抬眼看向来人。
是个女人,正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是在闭目休息。
我对她有些眼熟,但是又因为没有看到全脸想不起来是谁。
喝完杯子里的的水,我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起身准备离开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沙发。
本是毫无目的地随便一瞥,这一眼,我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个人正好也抬起了眼。
我们四目相对,隔着人群,像隔着山海。
一瞬间的震惊,旧事翻涌,思绪万千。
明亮的光影里,她憔悴的脸和记忆中那张青春靓丽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我们,曾是并肩的好朋友。
我张了张口,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该说什么,问当年?当年的事已经成为定局。问现在?可如今我出场的身份,是白祎念。
她忽然笑了笑,张嘴说了几个字。
“好久不见。”
……
走到程源身边,他低头问我,“怎么样,都见到大家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低着头,闷声说,“我没事。”
“好吧,那就落座吧,晚饭也快开始了。”
我又看了一眼沙发,已经空无一人。
饭菜被侍生一道一道端上来,但大家都没有动筷的意思,依然在和周围的人热情叙旧。
我看了看周围,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江以纯来了吗?”
可是不同于我语气的平淡,其实说出来那三个字,已经用了我大半的勇气。
大家果然马上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
“江以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和我们有联系了吧。”
“不知道,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联系了。”
“今天她也来了?”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默默点头,这确实符合她的性格,她一向都是沉默寡言不爱社交的。
顾挽月沉吟了片刻,对我说,“祎念,你可能不知道,江以纯是你姐姐大学最好的朋友。”
马上有人附和。
“对啊,她们俩那个时候还一起搞过音乐呢。我记着呢,老辉煌了。”
“我记得,名字好像叫…影子?”
我猛地干咳了一下,打断了那人的话。
程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眼里意味深长。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她们就不唱了,哎,原本她们可以走进娱乐圈的,太可惜了。”
有人感慨道。
顾挽月冲我打趣道,“念念,你帮我们问问你姐姐吧,她俩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我说,“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坐在这里,以旁人的身份,听着自己的故事。
是啊,旁人都为我们可惜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所以为什么我们没有坚持下去,为什么我们都妥协了呢?
话题很快又换了几个,没有人再多在意曾经两个小女生的故事,然后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融洽十分。
只有我深陷其中。
“白祎弦,我为你和家里人撕破了脸,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放弃了?”
当年的机场里,江以纯目眦欲裂,揪着我的衣领。
“对不起,对不起…去参加比赛的费用太大了。”我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家里人又逼你了是不是?你跑啊,你凭什么放弃啊!”
“对不起,我是姐姐,我不得以…”
“那我呢?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我痛苦地摇着头。
飞机的登机催促声一次接一次。
江以纯将机票“哗啦”一声甩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痛。
“好,白祎弦。你记住了,以后我和你,再没有关系了。”
我闭上眼睛,临摹着她的脸。那个女人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听说丹凤眼的人都很薄情。
自那以后,我和她真的再没见过。
是人薄情,还是时间薄情。我也不知道。
我对不起她,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人。
无论是对程源,还是对梦想,都太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