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飘扬着低沉婉转的吉他曲，我向调酒师点了一杯名叫“loving”的酒。

真好笑，来酒吧买醉的人哪个不是尝过爱的味道。

我以为这杯酒会烈到难以入喉，它的味道淡得却出乎我的意料。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和我以前喝的酒都不一样，我似乎没有品尝出它的味道。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情调的人吧。

吉他曲不知何时停止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那个背着吉他的乐手站在台下了。

在酒吧微昏的灯光下，他的身形我看得不是很真切，他背着吉他的背佝偻着，左肩上似乎扛了个什么东西，让他扛得吃力以至于身体整个向左边倾斜着。而右臂上挎着一个袋子，里面不知道装得什么。

他正弯着腰和吧台后的一名客人说着什么。

等到那个客人摆起手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他又接着走向下一个客人。

我看着他几乎将整个酒吧的客人转了一半，逐渐绕到我跟前。

我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地环着手臂等着他站到我面前。

我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在看清他那一头黄毛的时候。

那个当年在讲座上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的男孩，我后来借着点名的机会知道了他的名字——宋凌风。

果然，宋凌风再又一次收到客人的拒绝后，垂头丧气地走到我面前。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许沉闷地问，“您好，我是刚刚台上的吉他手，请问您有兴趣购买我的cd吗？”

我挑了挑眉，得知他就是刚刚弹奏吉他的人后心里有些惊讶，“好。”

宋凌风猛地抬起头，“真的吗！谢谢……老？”

他挂着笑的表情在看清我的脸后瞬间僵住，“老…老师好？”

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神情，想也是，这是我们自从那次讲座之后第一次见面。

“嗯。拿来我看看。”

他怔愣地盯着我，似乎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哦嗯”两声。

随即打了个激灵，猛然摇头，“不不不不…您还是算了！”

“为什么？是我不配吗？”

“害！哪能啊，我这是怕污了您耳朵啊。”

“少废话，卖不卖？”

他低下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在灯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宋凌风羞涩地开口，“卖。”

“……”

无语地将钱放在桌子上，不等他开口，我好奇地看着他左肩上抱着的男孩问，“你儿子？”

宋凌风吓得将双眼一瞪，“您可真会开玩笑老师，我还是个清白小伙子呢。这是我弟弟。”

“带着弟弟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我打量着他抱的那个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俊俏极了，倒是和小黄毛有几分相似。此刻正趴在哥哥肩上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难为他了，抱着也挺累吧。

宋凌风将挎在胳膊上的袋子放下来，腼腆地摸了摸鼻头道，“不然他没地方去啊。”

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得嘞～老师您先喝着哈，我再去那边看看。”

他冲我挥手，拎起袋子就要走。

“等等。”

我叫住他，“把弟弟先放下来。”

“啊？”他转头，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我替你看会儿。你安心去卖cd吧。”

宋凌风高兴地问道，“真的可以吗，这多麻烦您啊…”

“不麻烦，我正好有空。”我笑着看着他，“现在不在学校，你不用称呼我为老师。我叫白祎弦。”

宋凌风恍然大悟，“白老师好！我叫宋凌风！”

我：……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这个被放在沙发上的男孩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那里有一道泪痕，还湿湿的。

是刚才我和宋凌风说话的时候哭的。

“你没睡着对吧，为什么装睡？”

我轻声问他。

他忽然睁开眼睛。

眼睛好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你这样让哥哥抱着，哥哥不累吗？”

小男孩低下头，皱着眉头，声音却有着意料之外的老练：“可是，只有在我睡着的时候我哥哥才能卖cd。”

我一愣。

“因为哥哥不喜欢我看到失败的他。”男孩看向人群的方向，或许是在找宋凌风，“他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哥哥。

“但是，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装睡了，我想多睡一会，让哥哥可以多卖几张。

可是，他们拒绝的声音，还是全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