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后,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现在是夏天,我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八九点的样子了,看来晕倒的时间有点长。
可从祁深那里得来的消息实在是太令我兴奋,我现在简直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人分享。
只是我没想到,别墅仍然是漆黑一片。周嫂六点就下班了,这么说,程源还没有回来吗?
想着程源应该加班了,我做了好几道菜,然后坐在餐桌前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用一只手撑着头,我环顾了一圈,心里慢慢升起丝丝异样的情感。程夫人,是过去十年间每一天我都望断秋水的身份。
而我的丈夫,是我装在心里曾以为一辈子都没有关系的少年郎。
如今这一切太过美好,反而会让我觉得不真实。
等的时候不知不觉,我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
看清是程源打来的后,我连忙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陌生的男声。“喂,是嫂子吗?”
声音听着还有些焦急。
而我没听出来这其中的端倪,急急地问着:“程源在哪?”
“我是程源兄弟,我们今天聚会。”对方说着,给了我一个地址,“快来,程源喝醉了。我拉不回去了!”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说我马上过去。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一个大老爷们连程源都搬不回去,那么叫我一个女人过去也于事无补啊。
到了电话里说的地址,是一个小型ktv,带包间的那种。
门口站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见我来了,咧着牙冲我挥手。
“嫂子,在这里!”
跟着他进了包间,我看到仰躺在沙发上的程源。还有旁边围了一圈的人,大概有三四个。
看来电话里说,聚会喝酒这事不假。
几个人见我来了,纷纷侧身让开,但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这场面怎么有些怪异,我不住地犯着琢磨。
“嫂…嫂子好。”
其中一个人憋了半天,艰难地冲我点了下头。
我倒是惊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接什么好。“怎么会喝成这样?”
其实我想问的是,程源怎么喝成这样。在坐的似乎只有他倒了。
这话一问,周围的一圈人都沉默了。低着头神色各异。
我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搞什么,装神弄鬼的?蹲下身子,我抬起程源的一条胳膊,放在我的肩膀上。
“可以帮我一下吗?”
这五个人齐刷刷地望向了我,其中刚刚那个叫我嫂子的男生脸都快皱巴没了。
“诶你…你先别动他。”
他不忍直视似的,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忽然腰部就被狠狠推了一把。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我踉跄了一大步,差一点摔在地上。我慌忙地撑在沙发扶手上,狼狈极了。
“别碰我!”
程源含糊不清地吼了一句,极其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这是我第一次见程源这个样子。
“程…程源,是我啊。我们回家?”
我不可置信,又挪到他身边,想去拉他的袖子。在我的记忆中,程源从来都没对我粗声恶语过。
程源醉得连眼睛都没睁开,却精准地挥开了我的手。
清脆地一声响,身后,一屋子的倒吸凉气声。
我听到身后窃窃私语。
有一个压低的声音精准地钻进我的耳朵。“你把她叫来干什么?!”
我的心颤了颤。
我终于知道从一开始就萦绕在我心头的诡异之感是什么了——在婚礼上所有人都知道是白家白祎念嫁给了程源,司仪念名字的时候念的也是白祎念小姐。那么他们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又为什么会叫我“嫂子”?
我看向身后一群人,他们立马闭上了嘴,表情和我相比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唯一的解释只有,他们都知道了婚礼的真相。
至于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我也知道了。
程源的嘴里一直在咕哝的两个字,刚开始我以为只是醉话,可现在仔细听,才发现那两个字是“念念”。
念念…白祎念。
程源痛苦地低语着,“念念…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从未见过他失态,可这得有多痛苦,才让程源不惜借酒消愁。
程源大概就是这样酒后失言把真相暴露出来的,我也明白了我来的时候这一群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确实,多么劲爆的消息啊。
我快速吸了吸泛酸的鼻子,整理好失态的样子。我得想办法,我不能哭。
试探性地走上前,我学着祎念叫了声,“源哥哥。”
程源睁开了眼睛,懵懂地望向我。
“你……念念?”
“是啊,我是念念。”忍着剜心的痛,我笑着回答。察觉到背后诧异的目光,我仿佛自虐般地又重复了一遍,“是念念,白祎念。我们回家吧。”
程源从沙发上坐起开,一把抱住我的腰身,“你真的回来了?”
眼眶一瞬间红得彻底,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我咬着牙,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拜托,能不能请你们暂时保密——替嫁,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