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边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那层层叠叠的云朵好似火烧云般殷红一片。
正堂两侧坐满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这件事闹得两兄弟僵持不下,太夫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请来了长老,前来评评理,说道说道。
“我家这二郎,从小便玩世不恭,长大后更是羁傲不逊,对我的话也是听不进去。我含辛茹苦将他视为亲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等到他出人头地了,不想着他能尽孝道让我安享晚年。谁知,他竟在府上滥用职权,耀武扬威的要将生母的牌位供奉在祠堂,简直不把我这个正室嫡母放在眼里。”
太夫人边说边捏著绢帕拭泪,字字句句无不透著辛酸。
“老侯爷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管不了孩子们的朝堂之事,只想着把这府中后院之事操持妥当,让孩子们毫无后顾之忧,想不到竟连一丝话语权也没有。”
在座的长老闻言,各个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纷纷指责苏暮白的不是。
“二郎,我们都知道如今你今非昔比,族中上下全都为你有今日的成就而感到自豪,可说到底你有今日的高官权位,理应感谢你的嫡母。自古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你现在该孝敬的人是这上座的嫡母。”
其中一名花甲之年的长老,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苏暮白不禁冷笑一声,凌冽的目光扫视著在场的族人,从容不迫道。
“各位长老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若不是我母亲的嫁妆填补了侯府的亏空,想必你们也无法坐在这指手画脚。”
凌菲鱼规规矩矩的保持端庄姿态,立于他的右侧,静静地打量著这些各个不凡的长老。
“你的生母娘家虽然家大业大,不过确实是做了不耻之事,未婚先孕,勾引老侯爷,一步步地算计侯府,这才逼迫着老侯爷将她纳为妾。进了侯府后,又恃宠而骄咄咄逼人,若不是你嫡母心慈手软,岂能容你生母在府上作恶多端,目中无人。”
另外一名长老提及前尘往事,依旧为太夫人愤愤不平道。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苏暮白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震得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哼一声。
“我这后母的两副面孔,还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若是惹毛了我,谁也别想安生!”
谁知,有个拄拐杖的长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不悦道。
“二郎,提及你母亲当年的那些嫁妆,自然也就属于侯府了,还分什么你我。况且,老侯爷生前待她视如珍宝,甚至宠妾灭妻,怪就怪她红颜薄命,怨不得旁人。你嫡母还健在,至于牌位供奉祠堂之事,万不符合家族规矩,我第一个反对。”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应声附和,反对牌位供奉祠堂。
凌菲鱼见苏暮白的脸色愈发阴沉,担心他会做出过激行为,毕竟在坐的都是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万一长辈们有个好歹,只怕他百口莫辩,又要置身于风口浪尖处遭到世人的谴责。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一体,他若是有个不是,只怕还会牵连到她。
“各位长辈们,我人微言轻,按理说无权表态,但对于这件事必须说句公道话。”
凌菲鱼思量片刻缓缓启齿,见苏暮白微微抬眸,眼底的讶异很快便归于平静。
“夫君身为人子,如今成为当朝太傅,想要为生母尽些孝道也是于情于理,就算是陛下得知了,也只会认同夫君的做法。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愿意看见自己的生母遗骨残骸孤零零的被葬在荒郊野岭。”
苏夕迟见她不懂礼数,胡乱插嘴,厉声呵斥道。
“这是苏家的私事,没你讲话的份。”
凌菲鱼据理力争道。
“照兄长的意思是,嫂嫂也不能随意发话了?”
苏夕迟气急败坏地颤抖著指尖,指着她怒斥道。
“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既然胆敢当着长老的面前顶撞我。”
凌菲鱼见他气得话都哆嗦起来,报以好心的提醒道。
“兄长,弟媳不敢,弟媳也只是想让长辈们将心比心的换位思考下,兄长再这样气下去,只怕会气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便见苏夕迟满脸憋得铁青,突然翻起白眼,险些一口气提及不上来。
“侯爷,侯爷,快拿参片。”
南宫云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着他坐下,用力的为他顺着气。
苏暮白忽然停下转动白玉扳指的手,目光犹如凌冽的刀剑扫视众人。
“我不争夺家产,已是最大的退让。既然我生母无法风风光光的葬入苏家祖坟,那我也不必顾及大家的体面了。”
长老们一时咋舌,毕竟所言非虚,刻意躲闪眼神,倒也显得坐立不安。
“倘若我执意夺回遗产,你们还不得双手奉上。再者,日后我不会再为那几个惹是生非的兄弟们收拾烂摊子,也该让他们吃吃苦头了。”
正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冷风灌入屋中,两侧的窗帘随风摇曳著,刺骨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长老们纷纷面面相觑一番,最后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只顾拭泪的太夫人,见她并不表态,瞬间有些坐不住了。
更有那性子急躁的,不住地暗示她,希望她可以主持公道,可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毕竟苏暮白眼下是整个族中的参天大树,日后还得仰仗着他位高权重的势力帮衬著点,委实不敢因为这件事彻底撕破脸,于谁都没有好处。
“太夫人,这件事要不咱们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去商讨下,就此告辞。”
长老们识时务者为俊杰,纷纷起身告辞,不顾太夫人开口挽留,逃似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待所有的人陆续离开后,凌菲鱼将目光转投向那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苏夕迟,只见他面红耳赤,分毫不让步。
“这侯府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只要我还活着,你休想将这侯府的规矩置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