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半个月亮斜挂,星星闪烁著微光。
凌菲鱼趁著夜深人静,连忙招呼如烟溜出侯府,请来了大夫为苏暮白进行诊治。
大夫刚进门便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毕恭毕敬地朝凌菲鱼行了个礼。
“听闻大夫素有『神医』之称,这么晚了还请大夫前来事关人命,还望大夫切莫见怪。”
凌菲鱼微微颔首,素有耳闻大夫高超的医术,肃然起敬。
“我家大人受伤之事不易声张,还望海涵。”
大夫点了点头,连忙放下肩上的药箱,前去为苏暮白把了把脉搏,又查看了下伤口,神色突变,不住地捻须叹息。
“太傅大人的伤口沾染了葫蔓藤,俗称第二断肠草,幸好及时放血,毒素并未侵入五脏六腑,若想根治,恐费一番周折。”
凌菲鱼一听中的是“葫蔓藤”,瞳孔瞬间放大,凝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暮白,不知他近段时日的行踪,为何会突然回来,并且还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可眼下在这如狼窝虎穴的侯府,各个都对苏暮白恨之入骨。
倘若连她也不管不顾他的死活,万一他死了,只怕连她的性命都得受到威胁。
凌菲鱼眼底满是担忧,思来想去后,示意如烟取来一沓子厚厚的银票,恳请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辛苦大夫一定要救治我夫君,多贵的药材尽管用,不必考虑费用。”
大夫深知利害关系,行医多年,医治的患者数不胜数,这其中不乏有达官贵人,几乎对每个患者的情况都守口如瓶,医者仁义,诚信第一。
“夫人请放心,老夫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太傅大人,眼下老夫要抓紧时间研配解药,倘若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只怕太傅大人的性命岌岌可危。”
凌菲鱼看着苏暮白的印堂逐渐发青,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委实放心不下。
“大夫,这侯府白日戒备森严,今夜若不是我家大人提前支开这些下人,只怕大夫还无法顺利进入府中。倒不如,就委屈大夫暂时留宿在府中,我会派人打点好一切。”
如烟送大夫离开后,凌菲鱼来到床榻前凝视著苏暮白,想不到素有“心狠手辣”之称的太傅大人,有朝一日也会遭人暗算。
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去,对他的印象深受坊间传闻的影响,同他相处的这几日,聚少离多,给她的感觉他不苟言笑,做事雷厉风行,有极深的城府,好似一汪深潭,令人捉摸不透。
或许正如同他所言,两人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关系罢了,迟早要走到和离那一步。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自小便心地善良,哪怕是小猫小狗受伤都会施以援手。
再者为求自保,再难也要撑过这一关。
过了会,只听大门吱啦被推开,如烟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姑娘,大夫说先把这碗汤药灌下去,逼出他体内毒血,今晚便可安然度过。”
凌菲鱼伸手接过药碗,让如烟将他搀坐起,舀了勺汤药喂入他的口中。
苏暮白薄唇紧闭,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根本喝不进去。
凌菲鱼连忙从袖中抽出绢帕,擦拭着他的嘴角,见他依旧双目紧闭,这救命的汤药若是错过了最佳良机,只怕病情会加重,索性心一横道。
“如烟,你先出去帮我守着门,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如烟听命照办,乖顺地离开,贴心地顺手将门轻轻合上。
眼下整个歇房只剩下他二人,凌菲鱼心想着若不是为了自保,她才不会顾及他的死活,于是一咬牙,干脆喝了一大口汤药,闭着眼覆口吻上他的薄唇,撬开他的唇齿,将汤药喂了进去。
凌菲鱼紧张得心跳加速,闻著来自他身上特有的清香,脸颊滚烫涨红。
当她感受到他的薄唇微微地动了下,这才立马弹开,眼睁睁看着他那诱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将汤药尽数咽下。
按照这种方法,很快一碗汤药便见了底,此时的凌菲鱼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累了,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苏暮白服下汤药后,呼吸变得均匀许多,重新躺回床榻,发青的印堂渐渐退散。
夜静悄悄的,院中传来清风拂过枝丫的沙沙声响,月色投射在窗棂上,倒映着枝丫张牙舞爪的影子。
凌菲鱼单手托腮趴在床榻前打着瞌睡,忽闻苏暮白发出剧烈地咳嗽声,瞬间惊醒过来,当看见他口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黑血,当机立断拿来盆接着,并将他搀坐起,以免被呛到。
望着那满满一盆的黑血,凌菲鱼的心始终是揪起的,紧蹙的娥眉在他吐尽黑血的那刻,稍稍舒展开来,想必是大夫熬制的这碗汤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功效。
正想着,突然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她的纤细手腕,紧接着一道犀利的寒光直视着她,一点点慢慢地靠近她的脸,语气冰冷道。
“你是谁?”
凌菲鱼委实吓了一跳,见他越凑越近,将她逼至床柱上,根本无处可逃,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
见他眼神迷濛,一脸凶相,看样子意识尚未清醒,战战兢兢开口。
“我、我是叶婉槿啊......”
话音未落,便见他再次昏厥过去,无力地瘫倒入她的怀中,不省人事。
“大、大人......你、你醒一醒......”
凌菲鱼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却见他毫无反应,躺在她的怀中纹丝不动。
不会吧,又昏过去了,这分明是借此机会占我便宜。
凌菲鱼暗自吐槽著,伸出指尖捏住他的衣肩,用力地把他往外推,奈何他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令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刚推开他,却见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眼看就快要跌落下床榻,她心中倏地揪起,连忙伸手将他拽回,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压了上来,将她狠狠地扑倒在床榻上,好似泰山压顶,令她无处可逃。
完了完了,这下该是清誉不保了。
但转念一想,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以他的性子,万一知晓了这件事,会不会污蔑是我毁了他的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