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白兰儿便去看书了,一开始虽然是确实是为了争一口气,没曾想如今竟是真的读进去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啊。
擦净了手,于品竹踱步走到白兰儿身旁,探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书,见她读得很是入迷,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的。
欣慰是因为她总算是开窍了,无奈却是因为她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书上,他竟是有了几分醋意。
抬手扶额,于品竹第一次发现,其实他自己也是挺难伺候的。
抬头往书架上看了看,随手也拿了一本书下来,在她身旁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一时间,二人之间静谧无声,只有间或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白兰儿放下书,揉了揉有些酸累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手却是碰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下意识地捏了几下。
于品竹抓住她作乱的的小手。
白兰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歪着脑袋看过去,视线里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他的眼里竟不是常见的冷漠,而是带着温暖。
白兰儿一怔,狠狠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已不再是方才见到的那双眼,这才放下心来,她就说嘛,一定是他看错了。
于品竹松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上的书也放了下来,顺手端起茶壶来,到了一半却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兰儿问道。
“就要睡了,还是不要喝茶了。”说着,便将杯里的茶水也倒了出去。
“欸——”白兰儿阻止不及,他已然泼了出去,看着他手上的空杯子,嗔道:“倒掉做什么,浪费。”
于品竹挑眉,“难不成你想今儿晚上睡不着觉了?”
白兰儿不满,“就这么点儿茶哪里会有那么严重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眼睛一亮,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可喝过好茶?”
于品竹放下杯子,“瞧你这话说的,显得我们家有多寒碜似的,连个茶都喝不起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好茶,好茶!”她重点说了那个好字。
“我惯常喜欢碧螺春,不知这算不算是好茶。”
白兰儿拍了下脑门,这下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多不靠谱,他一项就是个挑剔的,吃穿用度都是如此,这平时喝的茶自然也不会委屈到自己的。
“那你喜欢喝毛尖吗?”
“毛尖乃是茶中上品,香气高雅,滋味浓醇,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想不想喝?”
大概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于品竹自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难不成我想喝就能喝到?”
“嘿嘿,那得看看你有多想喝。”白兰儿坐得笔直,显得神神秘秘的,又有些炫耀的意味儿。
于品竹自然很配合:“特别想喝,做梦都想。”
“切,真假。”对于他的反应,白兰儿很是嫌弃,接着又道:“我爹新得到一些信阳毛尖,怎么样,想不想喝呀?”
“信阳毛尖?”于品竹眉毛微扬,“这信阳毛尖可是茶中精品啊,白叔倒是有口福。”
“是昨儿个凌师兄给我爹的。”
“凌师兄?凌宇?”
“对啊,凌师兄家中有事,请了个假回去了一趟,来的时候路过信阳,便顺带给我爹带了点儿毛尖回来。”
于品竹才不会相信什么顺便之类的话,也就这傻丫头才会相信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没见那叫什么凌宇的每次见了她多恨不得眼珠子帖她身上了。
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那些眼睛不好的难不成都当姚冷梅是摆设不成?放着那么个漂亮的不要,非得跟他抢小白兔是做什么。
心思一转,于品竹大概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了,心中暗暗有了思量。
只不过是一念流转间,于品竹似乎对这茶很感兴趣,“是吗?喝了这么多年的茶,我倒还真没喝过信阳毛尖。”说完还一副好遗憾的样子。
白兰儿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说了句“你等着”便猫着腰跑出去了。
于品竹乖乖地坐在那儿,手指在桌上时不时地敲着,眼睛深邃,嘴角含笑,也不只是在算计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白兰儿才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
随手放在桌上,于品竹及时递过一杯水来,是他方才凉下的,此时正好不烫口,正是适合喝下的温度。
白兰儿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喝完,抹了把嘴,擦去嘴角的水渍,于品竹伸了一半拿着帕子的手默默又收了回去。
白兰儿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将桌上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锦盒,打了开来。
盒中毛尖很是匀整,鲜绿有光泽,白毫明显,其特有的香味沁人心脾,便是对送茶的人再有意见,于品竹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好茶。”
“这茶自然是好的。”听到他的夸赞,白兰儿很是高兴,“你喜欢那就给你拿点儿吧。”
说着便想匀出一些给他。
“难道不是全部都送给我?”于品竹很是吃惊。
白兰儿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这茶难得,就这么点儿,我爹还舍不得喝呢,我这还是看在你给我做饭的份儿上才分给你一点儿,要是被我爹发现了可是要打我的。”
“那这倒是可惜了。”于品竹摇了摇头,颇是遗憾,“原本还想给你做点儿点心呢,可这点儿茶叶哪里够啊,看来你是没有口福了。”
白兰儿眼睛一亮,忙问道:“点心?什么点心?要用茶叶做吗?”
“是啊,这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说是用茶叶做出来的点心,既有糕点的美味,又有茶叶的清香,唉,可惜了呀。”
白兰儿本就喜欢吃点心,但她娘担心她吃得太胖了,所以最近一直在限制她用点心的数量,如今被他这么一说,一个劲儿地咽口水,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不用别的茶叶,又不是非得要用毛尖的。
二话不说将盒子扣上,用包裹包好,推到了他面前。
于品竹惊讶地抬起头,“这是做什么?”
白兰儿一脸的坚定,“给你,那去做点心。”
于品竹有些为难道:“这不太好吧,白叔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吧,再说了,我也可以用别的茶叶做,虽然书上说用毛尖做出来的效果最好,但我想用别的应该也是可以的。”
白兰儿是个标准的吃货,其他方面都可以凑合,唯独吃的不行。
不用最好的材料做吃的,她认为,这是对食物的一种侮辱,更是对嘴巴的不负责任。
于品竹又是推辞了几句,可他越是这样,白兰儿越是坚定,非得要让他拿走。
见实在是拒绝不了,他这才收下了,“若是白叔发现了怎么办?”
白兰儿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顶多就是骂几句,骂几句又不疼。”
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于品竹无语,“你爹骂你的时候你心不难受吗?”
说完,见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错了,怎么就忘记了,白家数小白和白叔不着调了,有些不敬地想着,小白这都是跟白叔学的吧。
尴尬地轻咳一声,头有些疼。
“那个,天儿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明儿个再过来看你。”
“嗯嗯,好啊。”
……
程子先生喜好游学,而且去的地儿也大多都是随心,因而很难找到他的行踪,即便是知道他去哪儿了,等你赶到的时候,他也早就走了。
如今他来到青州,四大书院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的。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程子先生先来到了君竹书院,没多久就传出了他要在君竹书院讲学的消息。
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又是在即将评选“天下第一书院”的节骨眼上,自然是更加敏感。
试想一下,为什么这儿有四家书院,程子先生偏偏先是来了君竹书院啊,这不是偏爱又是什么。
此事在各家学子中也是引发了不少猜想的,甚至是风波。
比如幽兰书院。
白兰儿看着眼前这帮人,皱了皱眉,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芷率先开口,依旧是一副温柔的模样,问道:“兰儿妹妹可知道程子先生来青州了?”
“知道啊。”前几天还见过呢,这事她自然是只晓的。
“那妹妹可知先生现在住在君竹书院。”
白兰儿听她一口一个“妹妹”刺耳得很,不耐烦地点点头,有些不喜她说句话都要转好几个弯,实在是累得慌。
王芷不说话了,只是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白兰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她究竟想问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一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呦,这下子可是牛皮吹大了吧,真是丢人。”
白兰儿看去,正是前段时间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其中一个人,名唤何娜,听到她的话,凝眸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吹牛了?”
“呵,还说自己是程子先生的关门弟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程子先生为什么不先来我们书院,为什么不来给我们讲学,反而是到了君竹书院,还住在那儿。”
竹子为人低调,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和师父的关系,她之前告诉小婧和林继,也是因为知道他们不是会到处说的人,
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这些人。
视线扫过面前的这些人,在王芷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最后落在何娜身上,嘲讽道:“有些人哪,就是愚蠢,把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果然是无药可救。”
这话明显就是在说何娜,当即便炸毛了,“你说谁呢!”
“谁应我说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