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蘅也到底没敢把脏帕子丢到梁瑭脸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待着,不往宫里凑——谁让她总在宫里见着梁瑭?
小鹿乱撞了好些天,矜蘅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不管梁瑭现在怎么样,她还是坚定一点,最起码要先看看梁瑭和苏挽晴到底会不会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再说。
于是矜蘅就过起了一段时间的小日子——如果没有走到哪跟到那的鉴容,她也许会更快乐一点。
她看看日头,又看了看执意给她打伞的鉴容,无奈道:“跟着我就这么有趣?”
鉴容羞涩一笑,道:“能跟着殿下,是我的福分。”
矜蘅恨不能晃醒他:问题是你一直跟着我,差点就把谈资排名第一的苏挽晴给挤掉了啊喂!!去大街上晃悠被路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要跟,去宫里被皇兄嫌弃的目光打量,也要跟,就是去和郡主小姐们聚会玩乐,还要跟!
长公主和男宠如胶似漆出双入对这种流言再这么传下去,皇兄就要提刀来砍人了啊喂!
对上少年那含羞带怯的笑眼,矜蘅无奈至极,最后只能恨恨道:“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跟着我干嘛?!”
鉴容却是认真道:“侍奉殿下,便是第一要紧之事。”
矜蘅咬咬牙,忍不住望天:“我说,你不要一直跟着我了。你再跟着我,我就把你送回姑姑那里!”
这话一说,少年终于不再答话,咬着唇心伤不已,最后只能闷闷道:“好,我听殿下的。”
矜蘅心满意足道:“那就行。”
为何不让鉴容跟着她,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倒不是说如何担心名声,她想了许久,最后只能得出个自欺欺人的结论来——担心名声。
直到那天,她带着跟屁虫少年偶遇了梁瑭以后,才后知后觉过来她为何如此抗拒鉴容的跟随。
冷漠的武宁侯眯起眼睛,看着她身后低眉顺眼的少年,又看看局促的她,半晌才冷冷道:“我上次和你说什么了?还是说,你是留着他来折辱我的?”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矜蘅只能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嘴硬道:“正品得不到,我还不能拥有一个赝品么?!”
带着鉴容落荒而逃,她只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有如实质,四周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矜蘅看了看神情失落的鉴容,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她轻声咳嗽一声,有些扭捏道:“那天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鉴容抬眼看看她,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他露出个笑容来,温顺地道:“好。”想了想,他又道:“今晚是满月,鉴容可否请殿下赏月?”
矜蘅闻言点头,她也许久不曾赏过月了,因此也就答应了鉴容的邀请。
赏月宴还是摆在了悦云楼,在玉榴和一众侍女担忧的目光中,矜蘅却是笑道:“放心吧,我真的想通了,真的不会再做傻事了。”
虽说是宴会,但是席上也不过就只有矜蘅和鉴容两个人。
虽然只有两人,但是气氛却意外地好。
鉴容看着不过少年模样,谈吐却诙谐有趣,逗得矜蘅连连发笑,外间的侍女们都是欣喜又意外。
矜蘅饮了一口酒,此时月上中天,半壶酒下肚,已是有了三分醉意,她笑眼看着鉴容,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会说话。”
鉴容笑意晏晏:“能博殿下一笑,就足以了。”
矜蘅也只是一笑,她凝视着天上的圆月,皎白似雪,不经意便想起了梁瑭。那个人,孤远冷漠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这轮圆月,可望不可即。
还说什么不可以喜欢别的男人,只可以喜欢他,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可是他又不会喜欢自己,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呢?
口中的酒不免苦涩起来,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矜蘅自嘲一笑,开开心心笑了一夜,到了最后又想起那个人来,她竟要借酒浇愁了?
因着矜蘅的沉默,鉴容也没有再开口,想拦着她喝酒,却被喝止,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那姿容艳丽的少女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不多时,一整壶的酒都空了,矜蘅也很是醉了,长袖一拂,杯壶叮当落地,酒液洒了一地。外间的侍女听见声音,忙出声询问,鉴容正要回,少女却冷喝道不许进来。
鉴容怔愣着看她,矜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形欲坠,鉴容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矜蘅倚着他的肩,软软地倒在鉴容怀中,嘴里还嘟囔着:“我可没醉!”
鉴容不由得一僵,他看着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挂在他身上,有些哭笑不得。犹豫片刻,他将手扶上了她的腰肢,半抱着把她送上了软榻。她到了软榻上还是顾自挣扎,却是带累鉴容倒在榻上,矜蘅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如此之近的距离,鉴容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着酒香的女儿家体香,幽幽静谧,他近乎痴迷地看着矜蘅因着醉酒的面容,满面嫣红,红唇水润,桃花一样的眉眼越发不胜娇羞。
如果、如果是现在,让殿下成为……
头昏脑胀间,却听得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一声又一声的“梁瑭”。
他一愣,僵住了。
风吹过来,带来了一股晚间的寒意,吹到他脸上,生生地止住了他的绮念。
他笑了笑,起身,替她盖上软被,又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
“殿下醉了,姐姐们好好看顾着吧。我先告退了。”
玉榴看了一眼他低垂的眉眼,便急步走向里间去看矜蘅。
鉴容站立一边,等宫人们鱼贯而入,他才转身慢慢离去。
五指慢慢收拢握拳,心中默念那个男人的名字。
梁、瑭。
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赝品到底只是个赝品。
可是赝品,却能待在她身边啊。
少年神色慢慢变得坚定,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便是做个赝品又如何?
夜凉如水,沉醉一夜,翌日揉着额角头疼不已地矜蘅,抬眼去看那举步迈进自己房内的白衣男子时,却是讶异地瞪大了眼:“梁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