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晴耳边落下这略有些轻蔑的句子,恍若惊雷。
她的瞳急速缩起,呆滞般看向她,但矜蘅已然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百里矜蘅带着皇室特有的气焰,狠狠压了她一头,那张脸上的容颜精致,此刻更显的出彩,配上她极负有骄傲的表情,像是直接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苏挽晴从未像这般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乃是靳凉的长公主。
她奈何不得她。
苏挽晴又说了一番不痛不痒的话,才负气甩袖离去。
矜蘅望向她的背影,心底里泛起阵阵舒适,显现在脸上则是有些得意的微笑。
就该如此,苏挽晴既然想要来惹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然而,矜蘅这点笑还未止住,转头便见鉴容在一旁跪了下来。少年神色如常,但带着点倔强:“还请殿下恕罪。”
“那蛇便是我放过去的。那女人胆敢犯上,鉴容不愿殿下受此委屈,才自作主张想替殿下教训她。于是鉴容抓了几条蛇,在她茶里下了点药。”结果药还没用上。
矜蘅愣了一下,她有些没想到竟是鉴容,毕竟昨日她听闻此事后还在夸赞,不知是哪位有识之人整治了苏晚晴。
她看向少年低下的头颅,最终只是皱了皱眉:“无妨,念你也是一片忠心,只是下回切不可私自动手。”
她有公主身份,自然不怕苏挽晴状告,但若是鉴容……
想到此处,矜蘅不由好生警告了一番才放过他。
又闹了一番,矜蘅顿觉此地不宜久留,各种糟心事层出不穷。她即刻吩咐下去,立马启程回宫。
梁瑭客居在隔壁,对她的动向一清二楚,发现矜蘅走了,也对此地没了兴趣。
寺庙里这些事传得最快,苏挽晴知晓矜蘅和梁瑭先后都要离开,不想这二人走在一起,又主动请缨,和武宁候一道回去。
梁瑭应了。他自然是不在乎这点心思的。
他不过一时兴起,如今还未尽兴而已。
恍惚不过半日,这三人又从灵光寺回到了京城,而寺庙里的种种消息,也随之传到了各路人马的耳中。
一是南通王,他知晓女儿与梁瑭的种种后,又着手准备派人到了武宁候府。
送礼,送人,送消息,一时间蹦跶得非常欢快,哪怕梁瑭依旧不领情,南通王也乐此不疲。
苏挽晴更是乐见其成。
然而南通王为人狡黠,做事必是两手准备,他同时还派人频繁接触百里稷辰,与武宁候相比,显然这边的进展要顺利许多。
二就是百里明正,他下朝不久,就听闻妹妹从宫外回来,还碰上了梁瑭,眉间瞬间染上一抹忧色。
矜蘅曾经有多迷恋梁瑭,他是最清楚不过,此时旧人重逢,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能不伤心?
他急急忙忙跑到悦云楼,生怕他的矜蘅又出了什么事,然而真见了她,又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不可思议。
矜蘅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把藤椅,让手下的婢女在旁边准备着点心,鉴容在后头扇风,自己拿起一串葡萄往嘴里放,场面极度奢靡。
“你……”百里明正原本想好的措辞,不知为何就生生折碎在这个时候。
那些安慰的话语似乎不适合此刻的矜蘅,他原本不信自家妹妹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但现在他很直观地感觉到矜蘅的释然。
这是好事。
皇家的公主不该为了一个人而迷失身份。
矜蘅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百里明正,立马乖乖放下手里的葡萄,遣散了周围人的侍奉,一口气溜到他面前,眸中浮现出点点惊喜,暗含着细碎的光。
“皇兄总算是想着来看我了。”
百里明正一听,瞬间便被气到了,这妹妹可还能再过分一点?他哪次没上赶着来看她?说得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觑了矜蘅一眼,幽幽道:“既如此,朕已经见到你,便回去好了”
矜蘅一听,立马拉着明正的手臂,急道:“回去干嘛?看奏折吗?奏折有我好看吗?”
明正无奈扶额:“没有。”
矜蘅这才满意一笑。
“快说,这回找我又是要参加个什么。”矜蘅与明正自小一同长大,在宫中度过的岁月不知几何,一猜便知自家哥哥的心思。
百里明正暗道现在的妹妹不好糊弄了,直言说出此行目的:“昌乐姑姑在府邸办了宴,朕想你去一趟。”
矜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昌乐长公主年年都会在府邸设宴,美其名曰是邀京城的王公贵族们去游园听戏,实则更像是变相撮合适龄男女。她已和驸马和离,这封帖子自然也送到了她手里,只不过矜蘅不在意罢了。
她知晓自家哥哥一片苦心,但实在是不想涉这趟浑水。
矜蘅不想再与任何男子产生交集。
而百里明正看她忧虑忡忡的模样,一颗心又被吊了起来,便劝道:“你又何必想这么多,只当做宴会游玩即可,况且武宁候从不参席,你不必担心撞见他。”
矜蘅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听到梁瑭不会去后,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百里明正好话软话说了一大堆,总算把矜蘅的耐心一点点给磨没了,她一个不注意便答应了。
看到皇兄得逞的笑容,她气道:“好好好,答应你了,快去看你的奏折,三日内不许来”
百里明正被赶,正欲再挣扎一番,孰料矜蘅露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他只得无奈离开……他自小便知道,若是妹妹有这样的表情,那定是什么也说不成了。
矜蘅在百里明正走后便派人找出的那份请帖,恨不得撕了泄愤。
然而,有人视之如赘余,自然有人视之如珍宝。
苏挽晴拿到这份请帖时,只知这是天降良机。
昌乐长公主的宴会一直为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全靳凉有些身份的人家都会收到请帖,亦会让现年的公子小姐们去参席,可谓是互相结识的良机。
而苏挽晴前些日子探听到了一个坊间的传闻。
当今昭华公主对鲜虾过敏,稍微沾上便十分严重,幼时险些因此丢了命。
苏挽晴想,这回的宴会,她或许可以让那个公主知道……即便她不能奈她如何,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捏着一个玉瓶,嘴角渐渐勾起,而后独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