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吃过早餐，驱车来到了鹦鹉县的青云茶社。

这是与写手“以洗洗面”预约好的见面的地方。

进入到茶社的06号茶室，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约定的是八点半。”楚晚晴浅浅一笑，从包里拿出一摞纸，“这是两份空白合同，你和他好好谈吧。我和珊珊出去转转，就不待在这里了。”

“好”，余慎言点点头，“谈完了，我再和你们联系。”

这是二人约好的，今天的谈判由余慎言全权负责，并要求她们两人回避。楚晚晴也感觉自己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并决定带着高珊珊去逛街。

“110万我会立即打到你账上。”楚晚晴拉着高珊珊走出了茶室，“中午我带你们去吃本地特色美食。”

二人走后，余慎言要了一壶茶，悠然自得地品茗。

8：25，茶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余慎言站起身子。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头发灰白、身材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是以泪洗面先生吗？”余慎言面带微笑，伸出手来与他相握，热情地招呼着，“请坐，先喝点茶。”

“我就是以泪洗面。多谢！”男子坐下，认真打量着余慎言，“您是西递传媒的？”

“我是本递传媒的委托代理人，很荣幸今天与您会面。”余慎言也认真地打量着他。

“以泪洗面”个头很高，但人却长得很瘦，头发灰白，看起来已年过四旬。

不过，通过事前的一番功课，余慎言却是知道，他的年龄还不到三十五。

面相反差有点儿大。

余慎言一边给他斟了一杯茶水，一边仔细观察。

“以泪洗面”国字脸，卧蚕眉，眼睛很大，但却没什么神采，脸上刻满了沧桑，尤其是眉头的“川”字纹很深，看来平时忧虑过甚。

但他的鼻梁挺而直、嘴唇窄而薄，却又昭示着此人心志坚定，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以泪洗面”啜了一口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嘴角的弧度向下。

通过一番观察，余慎言迅速得出了基本的结论。

此人身体状况堪忧，生活很不如意，并且目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人生在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余慎言无意于探究对方身上承受着什么压力，只想尽快摸清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调整了一下坐姿，余慎言开门见山地说道：“先生，今天见面，主要是想商谈买断您作品版权的事宜。”

“买断？”以泪洗脸摆摆手，眉头的“川”字皱纹似乎是要凝在一起，“我是不会卖出版权的！今天只谈合作分成，其他一切免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拂袖而去的架势。

但看着他的表现，余慎言心里却笑了。

这人嘴上说的虽然很坚定，但坐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看来内心深处对买断版权并不是不能接受。

虽然前期“西递传媒”和他的几次联系中，他都坚持合作分成。但现在根据他的表现，余慎言初步判断，那或许是他的一种伎俩，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

“先生，您的作品我阅读过，文笔还不错。但恕我直言，保持目前这种现状的话，没有什么火起来的可能。”

余慎言声音平和、面带微笑，给“以泪洗面”一种很真诚的感觉。

事实上从见面开始，余慎言一直都将自己调整在“蛊惑人心”的模拟状态下。

这种谈判，必须要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当然，在余慎言的内心深处也同样是想以诚待之。

面前这个人，在生活上很落魄，又是在网文界无所建树的扑街写手，很令人同情。但他一直坚持创作，却又令人佩服。

“以泪洗面”知道余慎言说的都是实情，但他却强硬地道：“先生既然读过我的书，就知道我的作品一直都紧跟主旋律、弘扬正能量，何以断定就不会火起来？”

“紧跟主旋律，弘扬正能量。先生这种做法很值得赞扬。不过……”余慎言摇摇头，面上继续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现在的网络读者可不管这一套。他们是不会在意是否紧跟主旋律，是否弘扬正能量的。而是看爽不爽，代入感强不强。您这本书，说实话，代入感太欠缺了。”

余慎言侃侃而谈，“在梦想文学网络平台上的数据相信您也看到了。您这本书，已经发完整本，点击量还未过万，推荐还未过三位数，收藏量更是少的可怜。您感觉能火得起来吗？”

听完余慎言的这番话，“以泪洗面”的眼神垂了下来，不过却突兀自辩解道：“这是我的心血之作，我下了很大功夫，也许只需要一轮宣传推广，就火起来了呢？”

他这句话既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发问，不过发问的意味更多一些，这表明他心中很没底气。

余慎言不动声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通过察言观色，余慎言发现他的内心其实是动摇的。于是继续说道：“实话说，您这本书质量还是不错的，这也正是我们看中的地方，所以现在才找您协商。不过我想你自己也清楚，这本书在网络平台上，也就那样了。包括你的前几本书，始终不温不火。并不是您的水平不行，而是大环境使然。”

怕他的心中产生抵触情绪，余慎言不再打击，而是对他进行了肯定。

顿了顿，余慎言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您的作品，主题立意都很不错，我们这个社会需要多一些像你这样充满正能量的作家……但是网络作品，光有好的主题，却远远不够，还需要有形式上的包装。这一点，你搞网文创作时间也不短了，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建议你现在做出一定的改变，适当调整一下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

“以泪洗面”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改变？”

余慎言面上始终挂着微笑，不温不火地说道：“好的内容也有好的形式。我建议您将自己的作品好好包装一下，再创作时要将当前最火爆的元素加到自己的作品中，获得读者的普遍认同和广泛认可，这样才能更好地推广自己的思想，宣传自己的思想。”

“当然，在再创作之前，我有个更好的建议。”余慎言继续说道。

“什么建议？”“以泪洗面”目中露出一缕期待。

“首先，改变自己的处境。”余慎言盯着他的眼睛，“只有在心无旁骛的环境下，才能创造出更好的作品。而目前，卖掉这本书的版权，您就能适当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