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真把自己幻想成舞台上一个千娇百媚的歌手,频频向观众飞着媚眼;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高傲而冷漠的模特,丰乳细腰,蛇一样地在窄窄的t字型舞台上行走漫游,身子还在这一边呢,腰早已扭到另一边去了一站八道弯,浑身上下全是曲线。
有一件事黎真一直觉得难以启齿,就连跟她的男朋友安杨她也觉得说不出口,只有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黎真小心翼翼地插上房门,把床头的灯光调到最小,这才敢三下五除二解除身上全部武装。她先解开脖子底下带一个巨大圆环的银光闪闪的拉链,这条拉链从上到下一直通到底,衣服是带弹性的、紧紧裹住胸部和臀部的未来款型,身材差一点儿都绝对不敢让这种衣服沾边的。
拉链在轨道上行走的感觉使黎真联想到驶过胸口的微型火车,拉链一直往下走着,通向底部,胸口、腹部一点点地展露出来,露出细腻精致带有美丽的蕾丝花边的内衣来,她把内衣一件件脱下来扔在椅背上,然后她低下头来开始观察自己的胸部。胸部很平,几乎没有一点隆起,每回跟男友亲热,他都害怕安杨会一激动伸手摸她,她那圆滚滚的、有款有型的胸垫完全是假的,她穿紧身衣的时候必须戴它。
安杨在城市规划发展署工作,他和他的那帮同事们所致力的工作,就是要把城市像摊鸡蛋煎饼一样越摊越大,城市向郊区发展、扩张,这中间有许多规划工作要做。对于安杨工作上的事黎真很少过问,她更多关心的是自己的身材,还有容貌,再不就是衣服啦、鞋子啦、包啦,这些在男人看来全都不值得花太多心思的事情,黎真却觉得特别有兴趣,她想人嘛,活着总得有一好,男人好色、好酒、好赌,女人能好什么呢?
黎真的工作是在办公室里做文员,那办公室在十几层的高楼上,她的打字桌旁边有一扇很大的窗,有时她看见远远近近有几幢高楼正在施工,就天真地想到,是安杨他们设计的吧?
黎真的身材除平胸外样样都好,腰细、腿长、脖子长,公司里有时派她去当业余模特,起先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在大学里连卡拉ok都没唱过,一下子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走来走去,而且晃里晃当的要走那种所谓的“模特步”,实在是让她有些为难。后来公司老板看准了这些女孩喜欢穿的弱点,便放出话来,说是谁去参加模特表演就送谁几套名牌衣服,这话让黎真有些动心了。除了衣服,其它任何东西都调动不起黎真的积极性,衣服是黎真和像她那般年纪的女孩生活的主旋律。她早上一睁眼想的就是该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裙子和腰带,穿长袜还是短袜,口红要不要来点特殊颜色的……等等问题在黎真脑子里转来转去,几种元素可以配成无数种排列组合,在这方面黎真的脑子是转得最快的。
去当业余模特使黎真长了不少见识,在打扮上不再那么“学生腔”了,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学会了用带衬垫的、被定型得鼓胀胀圆滚滚的定型文胸。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女孩“平胸”并不是缺点,反而省了买胸罩的钱。大学四年黎真也先后谈过几个男朋友,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或是本系的研究生,他们多是无甚趣味的男生,黎真觉得感觉不好,便接二连三地将他们给“毙”掉了。黎真工作第二年认识了安杨,安杨工作非常忙,两人一周只能见一次面,但彼此感觉都挺好,这种关系就一直延续下来,现在大约有一年了。
安杨是那种看上去非常体面的男人,帅气,富有,有教养,有审美情趣,懂得尊重和呵护女孩,和他在一起黎真觉得心里有底。他们约会的场地无非是在外面吃吃饭,跳跳舞,安杨住的是单位的集体宿舍,很多男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有点像军营。
黎真急于交个男朋友也是因为她们办公室的男上司总是对她有点意思,她刚来的时候那人常托着下巴站在身后看她打字,有时一手按在她肩上一手在屏幕上指指点点,他说话的时候脸几乎贴在黎真耳边。男上司的妻子是一位可以做封面女郎的美女,照片就压在他办公桌底下。黎真刚从学校里出来,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的,但有一件事她清楚,那就是她的男上司是个结过婚的男人。
“我有男朋友了。”
有天黎真一本正经地对她的男上司说。
当时黎真站在大玻璃窗前,面向外面,男上司就站在她身后,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双手交叉扣在她乳房上把她用力一搂,然后在她面颊侧面轻轻地吻了一下,吻过之后并不放开她,而是等在那里看她如何反应。
黎真一下子好像被他吓傻了。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原本是想让他离自己远点儿,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
但是黎真还是很温顺地由他抱着,嘴里却说:“我男朋友……他人很好。”
他的眼镜有点硌人,后来他把眼镜摘了,鼻梁上有两个明显的凹印,他把他的脸贴在黎真的脸上,两条胳膊更加地用了一点力。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窗口站着,视线越过眼前低矮的建筑物可以看见城市边缘很远的地方。
黎真他们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做的是东跑西颠的工作,每天上班到办公室来点个卯,然后就在大楼里乘电梯从一层到二十层手里拿着报表满世界疯跑,给黎真的上司留下了不少可以利用的有利时机。
有时那人前脚出门,上司后脚就把门关上,然后走过来俯在黎真的办公桌上同她说笑,撩撩她的头发或者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黎真对于这种关系渐渐地也就习惯了,有时候上司因故没来上班,她反倒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晚上见了安杨,话也明显比平时少了许多,安杨问她怎么了,她说没怎么,就是这么老在街上溜达,挺没味的。
安杨误解了黎真的意思,把她带回宿舍,紧紧地把门插上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解释说:“不会回来人的。”“真的没人。”
黎真可真不想在这种着急忙慌的情况下干什么。黎真想,为什么生活总是慌乱不堪的呢?就在这一念之间,安杨把手迅速伸进她的衣领.在黎真如平原般平坦空荡的胸脯上扫了个来回。安杨一无所获,显然有种被打败了的挫折感。后来他把手拿出来,有些尴尬地说了声对不起。
两人的关系从此有了微妙的变化,跟以前比更加彬彬有礼。有礼貌的客气在男女之间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使男女表面都镀上了一层无形的金镀膜,既使靠得再近也是绝缘体。后来黎真见到她上司,反倒觉得比见她男朋友更亲切更自然一些,那天他正好刚出完差,显得有点情绪底落,中午吃过午饭便把门反锁上压低嗓音小声命令黎真:“你过来。”
说起来他是黎真的“上司”,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比黎真早几年工作的同事。
上司说黎真你过来,黎真说我干嘛要过来,上司说我就是要你过来你过不过来,黎真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干嘛要听你的。说着她还是走过来站在他桌前,双手抱在胸前,气哼哼地盯着他看。
上司一把拽过她来过于熟练地把她放在自己膝上,黎真感到自己仿佛重重地毫无提防地跌了一跤,就在这时电话铃嗡嗡做响,黎真以为自己得救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上司一把按住。他一手拿电话一手按住黎真示意她别动,他对电话里那位大声说:“亲爱的,你吃过了吗?”
上司在讲电话的同时把黎真抱得紧紧的,黎真看到桌面上玻璃台板底下那个女人正在朝她微笑,她也朝她笑笑,而且几乎笑出声来,吓得黎真的上司赶紧挂上电话,这时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了一点默契,他隔着衣服在她的身上四处摸着,黎真想到自己的平胸,心中仿佛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极力躲闪着不让他摸,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