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与真相睡在谁怀里,醒在谁怀里我爱你,再见一那一夜,我拒绝了吴大江的要求,要他在深夜1点离开。他说没想到我是一个如此狠心的人,他是真心喜欢我。我站在灯影下,听他说话,两手插兜,表情冷冷的。
不喜欢这样?
性冷淡?
怕对不起你男友?
他用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同样也是语调冷冷地问。
“你走吧。”我催他快走。
他不听,反而走过来紧紧地搂住我,我差点被他掐死,我奋力推他、打他、踢打,他仍没有松手。
“闹够了吧?”吴大江说,“你闹够了我就走了,反正我还会来的。”
吴大江走了,我关上门,几次确认房门是否关好。我很害怕他会再来找我麻烦。
睡觉前给任逸写了封短信,催他快点回来。本来想把吴大江追我的事在信中简单写上几笔,又怕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吴大江的事便成了我个人的小秘密,像水中的细沙粒那样,缓缓沉淀下来。
在等待任逸归来的日子里,吴大江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在门口等我,这样持续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大受刺激。那天晚上,我从一个聚会上回来,照例看到吴大江的车停在我家楼下,我已经习惯了,没当回事,下了车就往门洞里走。
“玫瑰!”吴大江坐在他的车里喊我的名字,声音听上去很有几分惨烈,不知是否刚喝了酒。
我回过头,看到他已从车里出来,正眼睛血红地望着我。
我朝他走过去,心里有种可怕的预感,要出大事了。四周仿佛蛰伏着什么,静得出奇,天边的月亮被钳制在楼宇间,动弹不得。
有个声音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说:“知道那个无头女尸案吗?那真的是我干的——”话没说完,就被早已埋伏在那的警察扑上来按住。一阵骇人的笑声从我头顶滚过,我昏了过去,后面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任逸已回到我身边。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我牢牢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再次离开。分开了将近一年时间,他看上去一点都没变,就好像早晨出去上班,在外面转了一圈,傍晚就回来了。
他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走远,心里一直想着你。”
说着,他送给我一瓶香水,他说这就是我在信中告诉过你的那种迷迭香。他说迷迭香虽香,不过,他在国外最想念的是我的体香。他的头靠在我胸口,用力吸吮我身上的花香。我们在一种很迷幻的香气里做爱,从白天一直做到晚上。
他摸我,他的手沿着比丝还要细腻的皮肤滑动。我脑子里浮现出不相干的片断,羊岩的引诱、石松的突然出现与突然离去、在火车上与任逸相遇、海滩上的怪女郎、红棉的死、巫美丽的发疯……我忽然很想给巫美丽的医生马一川打个电话,但躺在离开了很久的男友怀里,我失去了打电话的力气。
我眼前出现了在巫美丽画册里看到过的裸女,她被人从书页上拆下来,一页一页摆放在我的床边。裸女摆出各种姿势,长发,乳房硕大。画册里的女郎忽然又变作那个一直跟踪我的怪女郎。
怪女郎走进一个房间,一下子摘掉墨镜,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许多意念从脑海里飘过,男人的抚摸慢了下来,他在我上方,进入我身体。
我放弃那些飘忽不定的意念,慢慢进入高潮。
缠绵过后,任逸点上一支烟,搂着我一边吸烟一边说话。他说:
“跟我说说,我走了那么久,都干了些什么?”
“工作啊,写东西,上电视。讲课。签名售书。总之,每天都很忙的。”
“有没有想我?”
“想啊。”
“我也想你,想念你的体香。”
他的话让我感到踏实,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了,爱不在别处,爱就在身边。
几天以后,我和任逸一起到医院去看望巫美丽。我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她不是真疯,而是为躲避杀人恶魔的利器,故意装疯。我们在医院长长的玻璃走廊里走了很久,才见到如约而来的马一川。
马医生告诉我们,巫美丽现在病得很重,她不能见人,也别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她根本不是装疯,她是真的有病。”
医生的话无情地击碎了我的幻想。任逸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好像怕我承受不住似的。
“……可是,巫美丽叙述的那些事,全都是真的。”
“是的,是的,精神病人往往特别敏感,他们往往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魔感。
有些事可能并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但他们可以叙述得清清楚楚。”
医院的白色长廊尽头,有一轮血红的落日,有个女人的窈窕背影,正一步步走进落日中去。
“爱不在别处,爱就在身边。”我对身边的男人说,“咱们回家吧。”
马一川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俩,说道:“祝你们幸福。”
“谢谢。再见。”
“再见。”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马一川,我也放弃了寻找当年那桩“桃色新闻”源头的打算,跟我爱的男人好好过起日子来。任逸的气质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依旧穿着我喜欢的那件黑毛衣,外套浅米色西装,日子仿佛并没有走远,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依旧年轻,外表漂亮,衣着时髦,有时像小孩子一样在床上打滚,边听歌边跳舞,用沙发上的软垫打闹。上街一起去买东西、去看戏、去吃饭。日子表面上过得很平静,但我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有时在床上,我显然是走神儿了,单纯的任逸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哎,玫瑰,你说将来咱们会不会有孩子?”
“嗯?你说什么?”
“孩子。”
“我不想要小孩。”
“要是万一有了呢?”
“做掉。”
“别瞎说了,玫瑰,咱们结婚好不好?”
“我不想在床上讨论这个问题。”
“我倒认为这个问题恰恰应该在床上谈。”
说着,他的手又不老实起来,把手伸过来抚摸我丰润如水果的乳房,他曾经说过,这一对果实是他最爱的宝贝。他捏捏,揉揉,掐掐,按按,然后,才把乳尖含进嘴里,用舌尖撩拨我的乳头,另一只手在下面动作着,我们已没办法再谈下去,抱在一起相互摩擦着身体,呻吟着、流着汗,快乐的叫喊响成一片。看起来结婚的事好像还是不能在床上谈,得穿上衣服正面八经地谈,才可能有结果。
说起来,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我想像得那么复杂,有天我在王府井大街上偶然碰到羊岩,他刚从工美大厦出来,由北向南走,而我刚好和他走个对脸。他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光亮,使我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他。
“羊岩。”我异常平静地叫了他一声。
他一开始想假装不认识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原来的想法,他说:“玫瑰,你好。”
我们就站在熙熙攘攘的广场上说了会儿话。羊岩说他并未出国,一直没离开北京。演员夏雨薇一手导演了这一切,她因看到我写的批评她表演的文章,心生怨恨,买通羊岩陷害我。任务是引诱我跟他上一次床,然后把拍到的录像带交给她,这样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酬金。
红棉是羊岩在“妖艳红棉”店里搭识的,红棉到死都没有发觉,这是一个阴谋。
“这么说,从北海一直跟踪我的女人,就是那个夏雨薇?”
“是的,她的化妆术很厉害。”
这时,广场上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部国产的鬼片《鬼屋》,所有的路人都仰脸驻足观望,夏雨薇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她化了很恐怖的怪妆,正通过大屏幕对所有冷笑。
“嘿嘿,这一回合,算你赢了!但是还没完,你等着。”
虽然有很多人在场,但我觉得她这话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就在我凝视着大屏幕的时候,已把真相和盘托出的羊岩,一阵风一样飘过去了。
我在大街上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人,我在翅膀人前面拍了一张照片。照片出现在《小说家》2002年最后一期的封面上,照片上的玫瑰头上长出一对翅膀来,她在封面上扇动翅膀,很快飞离纸面,身体腾空,越飞越高。
醒来时,我在任逸的怀里。
这个男人曾经说过,找来找去,找遍全世界,他惟一想要的东西,就是我的体香。现在的我,赤身裸体,我已经把什么都给了你,给了甜蜜的未来。
短篇小说双梦记赵凝互为梦境据说一个人的梦境,就是另一个人的真实生活,它们像镜子一样互为映照。进入梦境那一刹那,就像迈过一道薄薄的门槛,或者,穿过一道幽蓝的水帘,进入另一番境界。你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拥有另外一重人生。
阿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叫麦琪的女人,那座令人向往的大城市,阿湄只去过一次。那是还没结婚的时候,阿湄刚从师范毕业,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她决定去旅游,很恍惚地,她上了那辆北去的列车,很多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这趟旅行就像梦一样,她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回到原地,开始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像她的小城里大多数人一样,上班下班,恋爱结婚,再过几年,在她父母的催促下,再生上一个宝宝,她的人生差不多就被定格了,不会再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所以人们都说,小城的女人青春是很短暂的。
阿湄在29岁那年,命运却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她白天是县2中的化学老师,到了夜里,她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是开红跑车的麦琪,生活在她只去过一次的大城市里。
阿湄第一次进入那个奇妙的梦境,是在穿上那件象牙白丝绸睡袍睡的夜里。象牙白丝绸睡袍,是阿湄结婚时朋友送的,当时混在众多的礼品里,那只银灰色扎缎带的方盒,并没有引起阿湄太多注意。
婚礼是在县里最豪华的饭店大中华饭店举行的,宾客可以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来自于阿湄家的亲戚,大姨三姨四姨,还有几个油头粉面的表兄。另一部分来自于阿湄的学校,阿湄在学校里人缘不错,她的美引起许多男人的欲望,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是愿意帮阿湄做事的。母亲在阿湄的婚礼中表现得有些亢奋,她穿梭于宾客之间,收到不少红包。
谁也没注意到,到底是哪个神秘客人,神不知鬼不觉将那只神秘礼盒放进礼品堆,是那个戴礼帽穿黑色礼服的陌生男人?还是那个身穿白纱裙一晃而过的美丽女郎?没有人知道。银灰色盒子表面,系着一条黄丝带。盒子上没有一个字,阿湄猜测着里面装的东西。猜了很久,就没想到那是一件睡衣。
第三部分客人来自新郎石挥的单位,石挥在县文化馆工作,平时爱穿一件灰不拉叽的化纤西服,手里长久地举着一根香烟。他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今天饭店门口那块指示牌“石挥先生 李湄小姐 婚礼在二层宴会厅举行”,就是出自新郎官本人的手笔。
那张红纸石挥一直留着,已经6年了,墨迹依然新鲜。
一天夜里,麦琪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俗气的婚礼上,身上不合时宜地穿着白天刚从商店里买来的象牙白睡袍。一个男人走过来,想要脱掉她的睡袍,他是这么说的:“宝贝,过来!”可麦琪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戴眼镜男人,他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伸过手来想要脱她的睡袍。
麦琪说:“你要干什么?”
戴眼镜的男人说:“不干什么,就干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不干。”
“你不干?那你结婚干什么?”
“结婚?我结婚……难道结婚就是为了干那个?”
“那还用问。”
男人把手伸到麦琪裙子里,手指向深处试探,说,你已经湿了,那里面很滑。
麦琪听见那人小声叫着一个名字“阿湄,阿湄。”声音很低,但她却听得十分真切。
“你在叫谁?”
“叫你啊。”
“你叫我什么?”
“阿湄。”
“阿湄——”
麦琪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字,这时候,男人已把她身上的象牙白睡袍掀起来,麦琪明显地感觉到有股凉风,自下而上,穿过身体。她已经动弹不得,任由陌生男人摆布,他脱她的衣服,摸她的胸脯,亲吻她的嘴。她没有反抗。她甘愿被他叫做“阿湄”。
终于醒来。
昨夜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象牙白睡袍被脱下来,扔在一旁。麦琪无法判定是别人帮她脱的,还是她自己脱的。眼镜男人只在夜晚出现,在白天,麦琪从未见过那个男的。
她哼着歌起床,一早听到詹尼佛·洛佩滋的歌,麦琪心里就很舒服。美国女歌星很多,她偏偏喜欢詹尼佛,觉得她是有激情的女人,并且,有一个十分美妙的屁股。在公司麦琪听同事议论,说詹尼佛的屁股是“什么什么霸”,就是天下第一的意思。麦琪只听说过“波霸”(乳房很大)这个词,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什么霸”,所以到现在她也没弄清同事说的到底是什么霸,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詹尼佛·洛佩滋。
麦琪在一家化工产品进出口贸易公司上班,平时上班很忙,为适应这样忙碌的生活,她决定加强锻炼身体,每天早起半小时下楼跑步,顺便到下面超市买两盒牛奶及水果汁。麦琪住的公寓楼里大部分是高级白领,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差不多,简单,快捷,而且大多数是单身,每天独来独往,这里既像个大旅馆,又像个高级集体宿舍。
麦琪早晨开着她的红跑车去公司上班,她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来,禁不住一阵脸热。
中午,麦琪接到女友玻璃啦啦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到“爱吧”去坐坐,聊聊天。
玻璃啦啦是麦琪在网上认识的女孩,后来见了面,两人感觉不错,就成了朋友。麦琪没有男朋友,玻璃啦啦也没有,两人都有的是时间,经常约好一起出去玩。
她们经常去的一间酒吧,叫做“爱吧”。
爱吧“爱吧”是不少白领经常光顾的地方,里面的杂志都是他们爱看的,有什么《都市主妇》、《miss现代服装》、《文明》、《北京时间》等,每一本都制作得相当精美,拿在手里感觉到纸张光滑如丝,像是在抚摸女人的头发。
玻璃啦啦梳着很夸张的头发,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她浑身上下穿得很怪,看起来就像安室奈美惠在台上唱《心语》那身打扮,露肩装,黑亮长裤,怪是怪了点儿,但却挺美。
麦琪说:“玻璃啦啦,你喝什么酒?”
玻璃啦啦挥挥手说:“随便随便。”
“最近在研究什么?”麦琪点了酒。问。
“研究做梦。”
“梦?”
“是啊是啊,”玻璃啦啦说,“据说一个人的梦境,就是另一个人的真实生活,它们就像镜子一样互为映照。”
麦琪想起夜里做的那个梦,就想,这世上的会不会真有一个叫阿湄的女人呢,“互为梦境”,那么在她的梦里,会不会出现一个名叫麦琪的开红跑车的女人?究竟是谁在谁的梦里?这两个女人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虚构的?绕来绕去,麦琪被自己的问题搞糊涂了。
玻璃啦啦说:“这儿叫‘爱吧’,可哪儿有爱啊。”
麦琪说:“我最大的梦想,是做个乡村女教师,教一大帮孩子,有一个稳定的家,下了班围着丈夫和孩子转,过安逸生活。”
玻璃啦啦说:“乡村女教师?嘻嘻——”
帅哥一德就像一片修剪得体的影子,有人一按电钮,他就适时出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麦琪,怎么你们也在这儿,这么巧。”
玻璃啦啦白了他一眼,说道:“巧什么巧?你不会跟踪我们吧。”
一德尴尬地笑笑:“啦啦真能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变得像麦琪那么淑女就好了。”
“哎唷唷,好酸耶。”玻璃啦啦尖叫着说,“你追麦琪,就追好了,别把我捎上。”
麦琪说:“来来,喝酒喝酒。”
三只玻璃杯“当”地一声撞在一起,麦琪趁机看了眼一德,可以确定,他不是昨天夜里出现的那个男人,他们两个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人,那人没一德这么英俊,个儿也没一德这么高。他是谁?
阿湄的飞阿湄在梦中看到酒杯,酒杯有三只,里面盛满殷红的酒。阿湄发现只有在穿上那件象牙白睡袍的夜晚,她才会变成麦琪,而穿那件暗红色的或者黄色的,夜里就不会做那样的梦。
结婚6年以后,阿湄才在箱子里翻出那件睡袍,银灰色的礼品外包装光泽已淡去,却从未被人打开过。
那一晚,奇特的命运即将在阿湄身上展开,但她浑然不觉。她用一把银亮的剪刀,沿着礼品盒的边缘细细地剪。不知为何,6年来她竟一次也没想起过要把它打开,它被郑重其事地压进了箱底,和那些闲置不用的缎子被面、中式棉袄放在了一起,阿湄一次也没想到过要动它。
这天晚上,她是在找另外一件东西的时候,重新发现了这只盒子,她到笔筒里取来把剪刀,很仔细地拆开礼品盒,那件象牙白睡袍就露了出来。在灯光下,那东西泛着柔和的光泽,它美而不张扬,真正美丽有品味的东西都具有一种内敛之美,阿湄虽生长在小地方,对美却有一种天然的识别能力,在别人都以穿化纤的纶衣服为时髦的年代,阿湄已经以穿纯棉衬衫为时尚了,而这时候,像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也正流行穿纯棉衬衫,阿湄的个人流行指数,几乎与他们是同步的。
“天哪,这是一件天使的衣裳。”
灯光下,阿湄把那件象牙白绸袍舒展开来。
奇迹发生了,象牙白绸袍就像活了一般,自动动起来,衣袖飘飘,随着美妙的音乐曼妙舞动。
阿湄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裸体,她被那样美丽的裸体所打动,站立良久,才换上那件象牙白绸睡袍。
阿湄,这件睡衣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新买的?
结婚的时候,有人送的。
奇了怪了。
丈夫嘟囔一句,就走开了。
阿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她到达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三只玻璃酒杯放在眼前,里面盛满玫瑰红色的液体,液体像血,又像花瓣,从胸前一直向远处流淌开去,铺展开一条血红的路。
我只存在你梦里男人揉着她的胸脯。她喃喃地在男人耳边说,我好舒服。男人摘去眼镜,男人说我还要让你更舒服呢。男人摘掉眼镜,摘掉眼镜后的他,变得陌生。其实他本来就是陌生人,麦琪从未在白天见过他。
他只在夜晚出现,特别是那些到酒吧喝过酒、玩过、闹过之后的夜晚,这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就会出现。
阿湄,我爱你。
我不叫阿湄。
那你叫什么?
我叫麦琪。
好好,不管你叫什么,总之我很爱你。
他继续揉着她的胸脯,并用嘴唇去触碰它们,然后,用手握住其中的一只,像吞食水果那样吸吮她的一只乳房。
麦琪低头看他的表情,觉得他很像在吃一种好吃的东西。麦琪想起在公司,男人们偶尔谈到现在女人的乳房,他们说现在乳房的性质已经变了,它们百分之九十九是为成年人准备的,在我们的国家,每个女人最多只能生一个孩子,还有不少女人自动放弃了这惟一一次做母亲的权利,所以说,女人的乳房是为成年人准备的,吸吮,玩弄,抚摸,大多数时候干这事的是男人,而不是婴儿。
男人开始与她做爱,她听到弹簧床轻微的响动,感觉到身上所有关节都这松开来,腾云驾雾一般。
你不要走,让我白天看清楚你是谁。
我只存在梦里。
“什么大城市,什么红跑车,”丈夫石挥说,“你别做梦了。”
丈夫石挥在床头桌上找眼镜,他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眼镜,6年来天天如此。5岁的儿子睡在隔壁房间,是个很乖的小毛头。
丈夫说:“你今天没课呀?还不起来。”
丈夫说:“那小毛头你送吧,我一大早有个会,不能迟到的。”
丈夫说:“牛奶在冰箱里,热一下再吃……对了,还有鸡蛋,一定要让小毛头吃,我走了啊……”。
阿湄坐在床上,没动。她想过不了多一会儿,小毛头就要醒了,她要给他热牛奶,还要给他煎鸡蛋。对他吼叫,叫他别把蛋黄弄到衣服上,催他快走,上幼儿园就要迟到了。现实是多么乏味啊,阿湄想,这段沉闷的婚姻,自己居然坚持了那么久。她想到大城市去发展,不想在这里再浪费青春了。据说一个人的梦境,就是另一个人的真实生活,麦琪是真的存在的吗?
一天夜里,阿湄终于离家出走,离开了令她的厌倦的婚姻,离开了令她不舍的宝贝,一路向北走去。抵达那个她向往已久的大城市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她不知道这座著名的北方大都市居然会有雾。
阿湄伫立街头,一脸迷茫地盯着那些雾。这时候,一辆红跑车从雾中疾驰而来,红跑车在阿湄眼中越变越大,直至变成一滩血。
“我和你终于变成一个人了。”
在医院里,阿湄含笑死去,她的脸红扑扑的,艳若桃花。
许多年以后,麦琪问丈夫石挥,“亲爱的,你还爱我吗?”
丈夫说:“我会永远爱你的,阿湄。”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吗?”
“谁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