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秦屿川进屋子拿一盘蚊香点燃了放在桌边。院子里杂草多，虽然都移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害怕今昭给咬着。空气里混着蚊香的味道，正屋的灯照出来在小圆桌上，像一幅昏黄的油画。

秦屿川吃的差不多了，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今昭，开口：“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傻，好好的首长不做，出来开个破书店……”今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怎么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没必要想这么多。”

“阿音，我小学的时候，是个混世魔王，整天爬树逮鸟，逃课去黑网吧，屁股后边跟着个江泊淮，我觉得我就像个老大似的，整天在巷子里窜来窜去。”秦屿川摸着眉骨，低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我没爸没妈，我觉得我在江司令家里有顿饭吃就很不错了。”

“我要上初中的那天，老江把我叫到书房，跟我说了我父母去世的全部因果……我当时怎么想的呢？愤怒？埋怨？害怕？好像都有。”秦屿川低头，看着今昭伸过来安慰他的手，“于是我就知道我要走我爸妈的老路，我也要当兵，我要把杀了他俩的混球给抓到，让他蹲大牢。”

“十几年光阴过去了，我终于完成了一切我该完成的。”秦屿川笑着，“你进部队的那一天，我就想过离开的。”

遥不可及的东西，一旦得到了，好像一切就开始没了意义。

他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他更不知道这样迷茫的未来是什么。

可是当秦屿川那天走出宿舍，看到今昭在桌前谱曲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触碰到了斑斓的色彩一样，自己的世界发生了轰然的变化，他也想像今昭一样，像他一样身上带着光。

秦屿川是这样对今昭产生好奇的，因为好奇，也衍生了其他无法控制的东西。

他想起来，高中的某一天，某一堂课，某一秒，他闪过一个念头：

他以后要在一个小地方开一个小破烂书店。

胸无大志，碌碌无为，就这样过完一生。

也不错。

“这话让我这个二十六的老男人来说，好像有点矫情了？”秦屿川喝了一口水，垂眸笑了笑。今昭看着他，语气难得正经：“秦屿川，你觉得梦想是什么？”

这些年梦想被夸大其词曲解其意，好像变成了一个贬义词。

可是今昭明白它带给人的真正的力量。

梦想让时琛痛苦半生，葬身海底。

梦想也让今昭触碰音乐，爱他所爱。

“我觉得当兵为国效力是伟大的梦想，在一个小疙瘩角落开家书店也是伟大的梦想。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着不同的梦想，正是因为这些不同，让我们成为不一样的人，所以彼此吸引，彼此绽放光芒。难道伟大的梦想才是梦想？现在的孩子们总是说自己要当老师，做科学家，参军报国，或者做艺术家……那些渺小普通的梦想，好像刚冒出来就被扼杀了。”

“小摊店铺的老板们的梦想是每天多卖一点货，多挣一点钱；少年们的梦想就是假期无限延长考试永远不来；胖子也在梦想着在舞台上跳一曲芭蕾舞；失去双臂的人也渴望在赛道上一展雄图。”

今昭指着自己：“你不能说我的音乐家的梦才是梦，你的也是，所有人的都是。难道梦想总要有一个伟大的称号来做总结吗？不是的，再小的梦想也都是梦，我们无法评判别人的幸福，所以也无法丈量他人的梦想。再大的梦也是梦，再小的梦也是梦，这些大大小小的梦，铺成了我们生活的路，这些大大小小的梦，也汇聚成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并不觉得你开书店的想法有什么可笑，”今昭看着秦屿川，嘴角上扬。

“我为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骄傲，因为爱我所爱，不惧未来，是最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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