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务室，没那么闷热了，今昭意识慢慢回来，这才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被秦屿川抗了一路！

今昭脸红的跟番茄似的，抬脚正准备下床，军医拉开帘子骂他：“不是让你这两天训练请假吗？逞什么能？”军医旁边，坐着的是黑着脸的秦屿川。今昭低着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准备好药膏，军医让今昭把衣服撩开给后背上药。却突然有人冲进来，说是训练场上有人晕倒了。军医赶紧收拾药箱，转头看向今昭，见秦屿川起身接过药膏，对他点头示意，“我来。”秦屿川是在北方部队立过大功的，真枪实弹磕磕碰碰，擦点药是自然会的。军医点头，离开了医务室，顺便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今昭虽然背对着他们，却还是听到了全部谈话，此时只觉得紧张的很，双手紧紧抓着衣服，不敢吭声。

秦屿川抹了一大块药膏擦上去，今昭没个准备，浑身一颤。

“现在知道疼了？”秦屿川见他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体，本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诚心诚意想当兵，你有梦想，你有追求，你也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不想再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是不是？”

今昭垂眸，没回他。

“今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再训练，没人会看不起你……你今天搞这么一出，老子他妈的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今昭听他这话，侧过头，“对不起，秦首长。”想了想，今昭又说：“示范的时候，你是特意选的我么？”

心底想的措辞一下被搅乱，秦屿川糊弄道：“选你是因为你比较好做示范，你在胡乱想写什么？”

今昭深深的看着秦屿川，然后摇头。

今昭在班上的情况，秦屿川差不多猜到了一点，“你这几天先不用训练了。档案室缺人，这几天正忙得的很，你调过去几天。”今昭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好使了，“档案室？我去那里做什么？”背上都差不多敷上药了，秦屿川把他的衣服放下来，往前倾身，在今昭耳边轻声道：“你以为呢？我让你去关禁闭！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生病却强撑的不良行为！”

“……”

秦屿川扯了一张凳子过来，“休息吧，军医不是说了让你多休息吗。”今昭扯过床上的小被子，眨巴眨巴眼，没吭声。秦屿川看着他这样子，低声笑了笑，“睡不着？要我给你讲小故事？”今昭讪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昭，你小时候乖不乖？”秦屿川蓦的问他。

今昭稍怔：“你指的乖是？”

“抽烟打架逃学上网……”秦屿川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今昭听得笑出声：“没有的，我家里虽然条件不错，可是家规很严的，要是这样做是会被家法处理的。”

“也是，”秦屿川打量了一下今昭，了然的笑笑，“我小的时候带着江泊淮到处撒泼玩……”在初中之前，秦屿川不清楚他父母出事的细节的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大梦想。

“我记得当时我带着他去了一家荒废很久的楼道里，小男生么，对老屋探险这种事情还是很向往的，于是我们那几天把那栋楼道逛了个够。后来大抵是觉得无趣了，就跑到天台去玩，现在回想的话，那时候胆子还挺大的，天台上也没什么防护措施，就敢在上面玩。”

“后来我和江泊淮捡了一大堆石子，往隔壁楼下的院子里扔。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好玩，现在想想我小时候还挺能闹腾的？然后就把隔壁老头的水管给砸破了……”秦屿川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不解：“我真的是纳闷了，这水管的质量真的是没的说，随便扔了点石头就破了？然后我拉着江泊淮就跑了，等我跑回江司令家，就见着那个老头在客厅里坐着……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

今昭问：“那之后呢？”

“之后？”秦屿川笑着摇头：“被江司令揍了一顿呗。”

陪着聊了会，秦屿川再次嘱咐了一番才离开。操场上还站着一群嗷嗷待哺等着他去教的小子们，他心虽然在今昭这儿，也不得不赶过去。待人走了一会儿，今昭缓缓的躺下。他现在脑子有些呆，秦屿川做的事其实叫他有些意外，初见时以为秦屿川是个不好对付的……今昭自知自己是动用的关系才进来的，别人对他有意见很正常。

可是秦屿川不一样……他待自己……很好。

今昭转头望向窗外，乌云早已散去，外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光呈现出斑驳的色彩，窗户很旧了，缝隙里有灰尘，也有些青苔。

外边静的很，但今昭总是感觉能听到操场上训练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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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进了档案室，今昭觉着下午自己在那里感动不已全是在放屁，上面领导要的是近十年的军械档案资料，而放眼整个档案室，纸张混杂，还有灰尘在空中飞扬。

他不是来养病的，他是来受罪的……果然道行还是太浅了，怎么比得上秦大首长……今昭以前没动过手自己打扫卫生，所以格外生疏，等他磨磨蹭蹭把平面的薄灰都擦干净后，已是深夜。随便找了一个路过的士兵给秦屿川带话后，今昭回了档案室继续整理、翻找资料。上面领导要的急，今昭不想连这么点小事也完不成。

秦屿川得知他那边的事情后，稍随即出门往档案室走去。他本意是想让今昭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再晒太阳的，哪知这小孩偏要在档案室里窝一宿去整理资料。

可真走到档案室外边的时候，他又停下了。

新兵努力是好事……他怎么说？他还能去阻止人家不成？

秦屿川望过去，档案室的灯还在亮着，窗前隐约有人影闪动。秦屿川站在树下，指尖夹着一支烟，烟气微散，显得有些朦胧了。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江泊淮第一个冲了澡走出宿舍。猴子和黑皮都在床上躺着，嘴里嚷嚷着当兵苦当兵累。他无奈笑了笑，走到黑皮床边，敲敲他的床沿：“我去超市买点喝的，要给你们带点什么？”

“江哥，我想喝啤酒。”

“我看你不是想喝啤酒，你是想吃处分。”

黑皮哀嚎了一身，“那我要肥宅快乐水。”

猴子举手：“肥宅快乐水加一！”

江泊淮趿拉着一双拖鞋就下了楼，已经是临近熄灯时间了，外边几乎没人，江泊淮加快了脚步，在超市拿了几瓶可乐，走到柜台。柜台正有人在买烟，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看到是江泊淮，来人笑了：“小淮？”

“常哥。”

常青笑眯眯的指了指柜台上的几瓶可乐，对收银员道：“一起付了。”江泊淮从小跟着常青和秦屿川几人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也不客气，只道：“谢谢常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常青收了烟，跟着江泊淮一道往回走。“常哥这次是不是有了b市那边的资格了？”江泊淮这几天也听到别人说起这件事，便开口问。

常青笑了笑，在江泊淮看不到的角落，他的笑容像是带着些狰狞，“那是你秦哥提携的好，不然我这辈子那有机会往上走……你秦哥对我们多好的。”

“是吗？”江泊淮扯了扯衣领，“我进部队之后还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常青意有所指道：“江司令不是让他带一个小明星吗？他大概也很伤脑筋吧……后台又硬，家里也不好得罪，你说这种人来部队做什么呢？平白给我们闹心。”江泊淮想起今昭那天被秦屿川过肩摔之后惨白的脸，“是有点太娇了……平时也和我们不交流。”

“他这种大少爷就是来体验几天生活的，过几周就回去了……我带着他的时候也觉得有心无力，但又顾忌着他家的背景。”常青状似无奈的摇头，“要是他识趣早点退队就好了。”

江泊淮皱眉，“我倒是不知道他私底下给常哥和秦哥添这么多麻烦。”常青见他皱眉，嘴角微扬，“没什么的，你常哥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好了，到你宿舍了，快上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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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今昭背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在得到军医的准许后便按时来到操场，跟班长报告入队。经过几天的训练，全连都有不小的进步。这几日是常青带基础训练，常青昨日才说，今天有一个小比试，赢的那一个小组可以提前休息。大伙这几天训练都累得半死，所以都卯足了劲，想得到难得的休息机会。

想着比赛还是得公开公正，班长就叫上了闲的吃屁的卫俞安一块过来，卫俞安想着这是常青的场子，他也不好多说，也就把秦屿川也拉下了水。

班长笑着说我们连‘裙带关系’还挺严重。

今昭熟悉了流程后，也跟着热身。不过看着不远前那个泥坑，今昭有些无奈，据说这泥坑还是秦屿川建议的……他就知道秦屿川训练人的花样就是多。

比试开始之后，今昭跟着众人往前冲，先是四百米障碍跑，然后翻越障碍栏，匍匐前进十米，最后的便是泥坑竞赛，不仅要过泥坑，还要保护好手中的小箱子。前面几项都还好，等到了泥坑哪里，今昭那种被人针对的感觉越发明显了，不是有人推他一把，就是有人‘不小心’把他的箱子挤掉。

不远处的卫俞安看到泥坑那边的情况，转头语气不好的跟秦屿川说：“今昭被欺负的也太明显了吧？从来只听说老兵欺负新兵的，倒还没见过新兵内部消化的啊？”

秦屿川皱着眉头没说话，但卫俞安知道他心情很差。

卫俞安用肘碰了班长一下，班长讪讪道：“我也是了解情况的，大家只是还有点没磨合好嘛……这不是才相处没多久么……”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但是谁也不想担责任，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常青一直没说话，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泥坑里的今昭。自秦屿川上次带队训练军体拳之后，接档的便是常青的基础训练，他存着心思，每次训练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提到今昭。

人么，都是贪心善妒的生物，随便煽风点火几句，便是莫名的厌恶感。

他想在走之前，给秦屿川和今昭送份‘礼。’

叹了口气，卫俞安继续观战，只是，某人这山雨欲来的脾气，这群小没良心的可能要遭殃咯。

不知是第几次掉了，今昭费力的弯腰准备去捡那个已经被泥覆盖完全的箱子，后方却涌过来一群人推搡，今昭在泥里站不稳，一下子往前摔去。这泥为了增加训练难度，是做的又粘又闷，今昭感觉自己差点憋死在里头。

耳边全是众人压抑的笑声，今昭好不容易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泥，就见左边的江泊淮在泥下搅了一番，绊着他往下翻。这下大家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哈的哄笑起来。声音闹大了，班长这才跑过来吼道：“笑什么呢笑什么呢？赶紧走起来！都想被罚了?”

“今昭，赶紧爬起来！几天没训练身体都软了？！”

众人又赶忙的往终点跑去，今昭等人都走了，才从泥地里走出来，不出意外，这次比试他排面垫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