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让许山进来,你回去歇息吧。”许冽没有回答她,只是叫她去休息。
“累倒是不累,只是有点奇怪。额……大人不愿说,我什么都没问。吃完了东西,您该翻翻身动一下了,一会儿还要喝药呢!”最怕空气一下子安静。
“沈柯,我记得你说,你叔父是最好的猎户,那你懂得下陷阱吗?”许冽忽然问。
“我不会……”沈柯老实交代。
“我若说,我一直都在猎人的陷阱里,你怎么想?”
“……大人在别人的陷阱里?”沈柯有些意动:“大人是说和丰雅苑背后的人,是猎人?”
“他们还不配。”许冽咬牙切齿:“他们是陷阱里的诱饵。”
“大人与和丰雅苑是螳螂和蝉,猎人,是黄雀?这么复杂?和丰雅苑出来的厨子那么嚣张,可见平日里明面上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干,如果它都只是诱饵,那这背后的可不是黄雀,起码得是海东青那种猎鹰,不过大人,看您生活得如此“朴素”理应不会在吃上漏出破绽才对,为何要……”这是沈柯一直想问的。自己的身份只是个村姑,做的东西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去,无非就是一时新鲜罢了,许冽为何要让许羽专程请她做厨娘?
虽然通过第一天入职时的状况,沈柯觉得这可能是个非常临时的决定,可为什么呢?
“你果然不同,一般猎户的侄女是想不了这么多的。”许冽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沈柯的分析。
“我是二般的。”沈柯说了句冷笑话立马严肃:“所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吃饭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找到乐趣的地方,恰好你做的饭合我的胃口,就这么筒单。”许冽坦然自若。
“大人在民女面前卖惨,您怕是不知道民女有多惨吧?”沈柯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可那些都不能困住你,所以你不惨。”许冽直直地注视着她:“换了一般的人,这会儿已经万劫不复了,可你依旧好好的。你说得对,你是二般的。”
“按照大人这逻辑,您是因为没反抗,所以比我惨,所以就能在我面前卖惨了?”沈柯被他逗乐了。
“我也不觉得我惨,你看,我是县太爷,我能吃到你做的饭,我重伤也没死成,等我好了,还能把和丰雅苑背后的黑手揪出来,我哪里惨了?”许冽反问道。
“……”沈柯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她想问的明明是为什么要找她做厨子,不是谁到底惨不惨。
不过,看老板这态度,问了也是白问。沈柯见好就收:“是,大人不惨,民女也不惨。不过大人,和丰雅苑这条明线能存在这么久,头顶的大树必定根深叶茂,您可得小心些,身上若再多几个窟窿就变成筛子啦!”
“这不有你在吗?”许冽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补了一句:“我的银子可没那么好赚。”
沈柯抿了抿唇:“……大人,要我说呢,凡事多靠靠自己,少琢磨着还有别人给您善后。您但凡多想那么一点点,布置得再周全一些些,或许就不用这会儿再琢磨苦肉计该怎么用了“沈柯,我是大人你是大人?”许冽苦笑了一下。
“您是县令大人,而民女,也不是小孩子。”论嘴皮子的战力,她还没输过。
“哈……”伤口绑紧了,许冽终于不用忍笑了:“你还没及笄,算不得大人。”
我两辈子加起来奔四了都!沈柯心里反驳道。
“沈柯,我之所以找你做厨娘,不单单是因为你做饭好吃,还因为你就事论事的态度。我身边,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我,太需要了。”许冽闭上眼:“你,是二般的。”
“大人也是二般的,不然哪会瞧出我二般来?方才话说重了,民女给您道歉,对不起。您歇会儿,民女去给您端药去。”沈柯转身往外走。
许冽在她出门后长叹出声:“许山,那个刺客,杀了。让许羽回来,不用追查了。只盯紧了柯世杰,把他摁死在平安镇上。”
“是,主子。对了,京里来的信,主子预备如何处置?”许山走进来,单膝跪地问道。
“老规矩,付之一炬。”许冽面无表情:“下去吧!以后该她知道的,多说给她听听“属下遵命!”许山出门,正遇上去而复返的沈柯,眼前一亮:“沈姑娘,大人可好些了?”
“好多了,估摸着这药再吃个七八天可以不用吃了。”沈柯看了他一眼:“忙呐?”
“可不?和丰雅苑的掌柜柯世杰,在城西出现了,大人让我去带人去抓。”许山说。
“哦,小心些,莫要像他一样,带着窟窿回来。”沈柯随便叮嘱了一句便进了房间。许冽见她进来略微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身:“我身上的窟窿已经长好了,以后莫要再提“喝药吧。”沈柯没理这茬,直接把药碗递了过去。
许冽一饮而尽:“谢谢,和丰雅苑的掌柜落网,你不用担心有人害你全家了:“……这原是无妄之灾,不过大人,甄家在平安镇甚至歇城都算数一数二的黑恶势力,爪牙肯定不止柯世杰一个,您还需多多努力才行。”沈柯忽然一点都不想恭维他。
“沈柯,如果你是我,抓了柯世杰后接下来做什么?许冽一说话,满嘴中药味,沈柯想也没想,从床头柜上的盘子里,拿来一支棒糖塞进他嘴里。
“唔,这是什么?”许冽没受伤的手把嘴里的糖拿在手上。
“糖,民女做来给大人解馋的,药苦。”沈柯拿起另一支,塞进自己嘴里。
“……”许冽含着糖,愣愣地看着她,甜蜜的滋味让他一时忘了身上还疼,嘴里还苦,脑子里只剩下柯柯说的:给大人解馋,药苦。
仿佛幼时常听到母亲和外祖母说:“小朗,药苦,吃糖,吃了就不苦了。”
他喜欢吃甜食,可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糖了,母亲和外祖一家相继离世之后,没人再关心药苦不苦。
“怎么了?很甜呀!”沈柯含着糖,脸鼓起一边。
“……”继续发愣。
“大人?”沈柯发现对方眼珠子定着,完全没聚焦,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你说,我听着。”许冽回神,有些趟尬。
“民女只是个做饭的,大人问我,还不如问县衙的师爷呢!”沈柯半开玩笑地说。
“我没有师爷,前任留下的师爷被我革职了,你说你的,听不听在我。”许冽垂着眼睑,说出来的话噎死人不偿命,一点不像吃着糖。
“……”忽然不想说话怎么破?沈柯有些生气,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若我是大人,逮住柯世杰只是一小步,毕竟已经在绳子上的蚂蚱不值钱。逮住他之后,审出他的上下线。不过这有个前提,他的业务范围要事先摸个底。然后这个人就基本没用了。甄家的生意,按照道理是不会把核心交给外人的,当然我们也可能审出些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