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沈柯就觉得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仿佛置身在老旧的古宅中。
这里堆放了许多缴获的刀枪以及斧子棍棒等物件。沈柯皱眉,这些东西乍一看就跟剧组拍戏的道具差不多,自己拿任何一件出去都不合适,这许羽脑子秀逗了吧!
许羽见她眉头又一皱,顿觉脑瓜嗡嗡的:“姑娘,这些你也不感兴趣?”
“……你觉得我能对这些个杀人越货的东西感兴趣?”沈柯递了一个白眼给他。
许羽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啊!我懂,我懂了!我知道姑娘你喜欢什么了!你来!我给你看一样宝贝,我跟你说,这件东西,本是大人想要留着自用的。”
果然如此!沈柯心里又是一个白眼。嘴上却小小地威胁了一句:“你若是再猜不对,回头我便去对大人说你藏私。”
“……不是,姑娘,不带这样的!我没有!您不能冤枉我!我那天哑了,一直在大人身边……”许羽顿时哀嚎起来。
沈柯只是吓唬吓唬他,此时便不多言,跟着他一路往里走,到了一面多宝架前。只见他从上头最高处取下一个锦盒递给沈柯:“姑娘打开瞧瞧,你一定喜欢!”
那语气就跟卖货的柜姐一样。
沈柯打开盒子一瞧,一时也惊住了,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一件东西!
这是一件匕首,从外观看很像一柄小型权杖,类似沈柯上辈子买过的某口红的造型。
如果不是它顶部硕大红宝石底下有一圈银色镶边,示意那颗红宝石是个把柄,沈柯觉得这就是一柄少数民族长老用的权杖。
伸手将它拿在手里,意料之外的沉重,握住红宝石把柄轻轻一拔,竟是几不可闻的一声响动后,一柄双刃匕首淬着寒光出现在沈柯眼前。
就算是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冷兵器的她也忍不住赞出了声:“真好看啊!”
银灿灿的刀身,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在幽暗的只有烛光照明的屋子里格外引人注目。苏家怎么会藏了这么把匕首?难道是冲着它外壳上镶嵌的红宝石去的?
许羽见她爱不释手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姑娘,这刀是前朝御用之物,本是一对,一镶蓝宝,名为星河。一镶红宝,名为晨曦。
数百年后,沧海桑田,王朝覆灭。一双宝刃就此不知所踪。这次查抄苏家,没曾想竟能让晨曦现世。大人本意是将它留下,所以并未记入抄家单子。却也不敢把它贸然带回家中。”
“为什么?”沈柯还刀入鞘。下意识追问道。
“传闻前朝末代皇帝甚是暴虐,此刀不知染了多少人血,最是凶煞,大人有伤在身,怕镇不住……”许羽道。
沈柯闻言乐了:“这也算理由?刀嘛!就是要沾血的,不沾血要它作甚?”
回到家中,沈柯第一件事便是到许冽面前表示感谢。
“真没想到,你会选它,许羽与你说了晨曦的来历了?”许冽靠坐在床上,脸色已与常人无异。
“他说这是前朝御用之物,还有一把叫星河。”沈柯道。
“是啊,星河。”许冽叹了一句:“星河,在京城许府,是先帝在许府落成的时候赐下的贺礼,曾祖父的名字就叫许星河,而且,星河是曾祖父在戍守边关的时候,从关外异族处得来的。”许冽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最后找到晨曦的人,竟是我。”
“大人……”沈柯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拿出晨曦:“您还是把它拿回去吧?”
“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寻回了晨曦,祖母便会同意爹娘归葬许氏祖坟。然而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就算我得了探花,就算我入了陛下的眼,得了她的亲筒,在祖母和叔伯们眼里,依旧什么也不是!所以,晨曦想来也没什么用。”许冽苦笑了一下。
“怨不得你与我讨论惨不惨的时候,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沈柯故作轻松:“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血腥。”
“……可不就是血腥么……”许冽微微一笑:“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所以,晨曦你留着防身吧。”
“那就谢谢啦!”沈柯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这把匕首外壳尊贵,内里又是上好的钢材,不用试就知道肯定是削铁如泥的好东西。
沈柯转身走了,许冽的心却沉了下去:你道大户人家血腥,却不知大户人家是杀人不用刀,害人不眨眼。你见过的,只不过是把凶残贪婪写在脸上的亲人,只要你不把她们当回事,强过她们,她们就伤不到你半分。
可你没见过表面菩萨容貌,满口母慈子孝实际却人前人后两幅皮囊的老祖宗和心里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表面上却哥哥长哥哥短,没了哥哥我活不了的亲兄弟。
满京城有谁不知道定国公太夫人是个活菩萨,那是上忧国忧民下爱护小辈,平日里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一段往生经的人。
又有谁不知道许府二房和三房的两位老爷是自己白手起家,半点没沾定国公府的光,为的是保护长房大哥留下的唯一的根苗,替他守家业。
然而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最为清楚,他们都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他立刻死去。
然而,没人知道他的遭遇,没人相信他的遭遇。就像他得了探花,原本女皇给他的职位是吏部侍郎。
结果祖母自作主张,替他进宫谢恩,不知怎么一番调停,到了最后,他被外放到平安镇做了个县令。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京里就传出了消息,他的堂哥得了光禄寺少卿的差事,他的堂弟更是尚了公主,明年中秋完婚。
当真是好盘算啊!用打压他的上升空间换取皇上对许家其他人的照拂。
不要跟他讲什么磨砺他考验他的大道理,国公府上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从他十岁回家那天就已经开始了。
回忆往事,许冽眼神阴鸷,一副毁天灭地的狠劲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瞬间平了他的狠劲儿:“大人,离开小年只剩两天了,许山问我后面抄家的事儿能不能停一停,这大过年的……多晦气!”
“你饭做好了?今儿又吃什么粥?”许冽问得漫不经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大人,您该试着起床走两圈儿了,血液循环可以促进伤口恢复的速度。”沈柯走过来:“抄家的事……”
“我能起床走动了?你确定?”许冽闻言一喜:“那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沈柯心里白眼直翻,说得好像我饿了你那么多天一样!
见沈柯不说话,许冽收敛了一下:“你是典使,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把握,只记着一点,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