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玥神情复杂地盯着二人的背影渐渐被雾霭隐匿,一颗心隐隐颤栗,似乎有种酸涩的滋味涌了上来,有些莫名其妙,提着的心在落下的那一刻,就像坠进了冰窟。
祝成风挽着祁盛的腿弯儿,走得很急但很稳,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责怪祁盛的冲动,意图用闲话来掩盖二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尴尬沉默。
“好,我知道啦,”祁盛笑笑,附和道,“还不是想着帮你拿钥匙吗?怕你摔着。”
如果他出了意外,母亲、父亲、哥哥…等等,各种亲人朋友汇聚一堂,嘘寒问暖,而祁盛不然,他只剩下一个酒鬼父亲,这条命卑贱到即便被上帝收走也不足为奇,更别提什么嘘寒问暖了。
祝成风微不可察地垂眸:“其实,钥匙找到了。”
“……”
“就在我准备下楼接你的时候,在你的床…嗯,角落里找到的,可能当时放在另一边的口袋没注意,掉出来了。”他歉疚地说。
祁盛一怔。
所以说,因为祝成风的冒冒失失,导致他的伤白挨了?
身后一片寂静,就连方才萦绕后颈的呼吸也逐渐消散,祝成风微微侧眸,低声说:“对不起啊…”
祁盛苦笑:“我没事了。”
他的眼眸异常平静,声音不带任何波澜,不知是真没事还是假装,又或者说,是否暗藏腹诽。
祝成风晃了晃脑袋,不去想,现在只要把他安全送到家就完事。
晚上,祝成风抱着枕头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浮现起那家伙变化多端的身姿,是有多久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这般卖命了,记不得了。
从小到大,都是在祝元冬的打骂中成长,怪自己好奇心太强的性子没少给他惹事,而每次用来教训的筹码就是祝蔚然,他将哥哥作为激励祝成风的标本,久而久之,就会适得其反,让年幼的孩子心中只有恨。
恨父亲的无情,恨父亲的偏心,同样都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祝元冬对祝蔚然是笑脸相迎,一看到祝成风,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在,每次祝成风挨打,祝蔚然都会奋不顾身冲出来替他说尽好话,可这样换来的是祝元冬更加放肆的吹捧,再加上,祝蔚然为自己卖命也只是因为他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其他呢?除了亲情,那些过去与祝成风很要好的同学或者朋友都在毕业以后逐渐各奔东西,唯独留在身旁的就只有隔壁那家伙。
他曾几何时自恋地想,祁盛那小子大抵是为了他才搬过来的,不过很快,这个想法被他否决。z市的开销大,他家穷,就凭他的积蓄不可能去更舒适的公寓住,就只好找到这间破房子。
说来也巧,刚好找上他这栋楼,细想一下,这里离学校近,来回方便。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
祝成风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来个鲤鱼打挺,烦躁地抓了抓草窝般的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那家伙?毕竟他的脚伤是因自己而起,不关心一下总是说不过去,好歹两人以前还交心过。
该死的祁盛,你要不是个基佬,我倒还能和你处朋友,操!
就在他在“要不要去看看”这种选择题中徘徊答案之际,手机突然响起报时声:“现在时间,晚上21:30,美好的一天就此结束吧。”
声音在寂静的房内突然贯彻,祝成风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向床上的手机。
美好个屁!
在祁盛往自己怀里义无反顾地扑过来时,后背重重一摔,疼得几乎快断气了。
还是决定去隔壁看看那家伙。
刚走到门口,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吃饭,身体却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从医院回来后,把祁盛煮了的醒酒汤喝掉了,是想不浪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原本祁盛是想倒掉的,因为已经凉透了,再加上为了去帮他的忙,没顾得上炉灶正煮着东西,所以有些烧干了,喝起来不仅苦,还充盈着淡淡的焦味。
不过说来也怪,这焦味隐隐透着丝丝香甜气息。
“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祁盛正扶着墙,去桌子那边拿药,绑着绷带的左脚僵硬地抬着,右脚一跳一跳,艰难地走去开门。
没想到此时狼狈的自己被祝成风撞了个正着,顿时那张脸红了半边天,惊谔地张着嘴:“成…成风?”
而与此同时,祝成风一身随意的装束也被祁盛尽收眼底,只穿着件贴身的白背心,两条健硕的胳膊肌肉在祁盛的视野里画出完美的曲线,背心紧致得勾勒出了他鼓鼓囊囊的胸脯,结实的轮廓在腰部恰如其分地收了进去。
祁盛直勾勾地盯着那胸前的春色,脑海已然构建了一副翻云覆雨的蓝图,微不可察地吞了吞唾沫。而祝成风倒没注意到祁盛的眼色,挠了挠头:“我想着这次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所以我来帮你…帮你换换药,就当是…当是补偿。”
好不容易说完心里想说的话,歉疚之情依旧萦绕心头,祝成风连忙低下头去,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互相交缠的脚趾,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认真的知错模样。
“谢谢。”祁盛微笑。
就像是得到了块糖的孩子,祝成风惊喜地抬起头来,然后,利落地将祁盛往怀里一兜!
“你做什么?”
“你脚不方便,我帮你呗。”祝成风说着,就将他抱到了床尾,旋即跑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任何犹豫。
祁盛没拒绝,静静地坐着,翘着左脚,含笑看着面前的祝成风一点点把绷带解开,手势极其生涩,不由笑了笑:“你第一次?”
“啊?”祝成风闻言,猛地抬头,怔然望着笑眯眯的祁盛,满脑子一堆不可明说的废料。
祁盛不动声色地道:“难道以前你没像这样过?”
祝成风脸一红,慌不迭地摇头。
“嗯?”祁盛顿觉不解,“那你跟魏玥发展到怎样的程度呢?”
祝成风一愣。
他和魏玥虽说是青梅竹马,起初他们在一起确实很快乐,她人美声甜,两家的能力也是旗鼓相当,在所有人眼中就是门当户对的郎才女貌,再加上,魏启明和祝元冬早已商量好,等到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就订婚。
他们亲过,抱过,甚至摸过,但越界的事却还未发生,这就成了祝成风心里美好的憧憬,毕竟他们的家庭还算保守,因为生的是儿子,所以祝元冬对于教育就更加苛刻了。
祝成风低着头,目光躲闪:“就你看到的…看到的呀…”
“做过吗?”
“啊?”祝成风猛地抬头,两片绯颊便被祁盛一览无遗,“怎么可能,又没结婚。”
祁盛微笑:“可惜了。”
“什…什么可惜?”
祁盛没做任何解释,目光意味深长,看得祝成风后背一阵恶寒。
冰凉的喷雾喷在祁盛肿胀的脚踝,敏锐的神经登时一缩,舒适的快·感遍布全身,惹得祁盛有了些微妙的冲劲,于是,他轻轻出声:“成风。”
“嗯?”祝成风倒也没去想祁盛这家伙为何突然不连着姓氏喊他,反而表现出一副热衷的模样。
一抬头,祁盛那张深情的眼眸近在咫尺,葱白的纤指轻轻捏住祝成风尖俏的下巴,使得两人的鼻息唐突地缠在一起。
祝成风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祁盛,压抑的空气将其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统统闭合,令祝成风的大脑处于短暂的缺氧。
祁盛的薄唇悄然抵上了他的嘴角:“既然如此,我也想补偿上次对你的粗鲁。”
滚烫的呼吸摩挲着的不止是祝成风的肌肤,更多的是理智的悬崖。还没等祝成风想明白,祁盛火热的唇瓣已然贴了上来,一瞬间,狠狠地剥夺了祝成风仅剩的氧气。
虽然比那次走廊上的一吻来得温和,但尚存一丝霸道的气息。在他眼里,祁盛就是一位不请自来的侵略者,意图很明确,掠走祝成风的所有,也许不仅仅是身体。
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这次祁盛不再满足于唇唇相合,而是得寸进尺地侵占了他的脖颈,就像老虎捕食时那样,一口含住咸而甜的颈项,时而与舌翻卷,时而用牙轻轻撕咬,时而汲取着他的气息。
惹得祝成风一阵颤栗,忍不住嘤咛一声,竟勾起祁盛进一步的欲望,但在看到身下的男孩微醺的眸子里盛着若隐若现的惊慌,他微微一怔,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
祝成风还沉浸在方才的欢愉中,脸烫得不要命,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自己这副欲醉不醉的姿态已然暴露在祁盛的眼中,也没有察觉到那神秘的禁地正悄然滋长。
祁盛恨不得现在就将眼下的猎物生吞活剥,但此刻的祝成风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脸上露出的是羚羊在临死之前才会有的惊惧,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也正因如此,他不想伤及他的半分领地。
祁盛扬手扣住祝成风的后脖,薄唇抵进那敏锐的耳廓,富有磁性的低音却震耳欲聋:“两分钟到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