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雪漫仍旧按照他原来的习惯早早地到了学校,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摸锁,结果却扑了个空。
睁大眼睛,这才发现门上的锁已经开了。
有人比他早到了。
得到这个讯号,陈雪漫心里闪过一丝诧异,毕竟在广宁一中的这三年,他还没有遇见过比自己来的更早的人。
带着好奇,他推开门之后,没想到这个人会让他大跌眼镜。
“早啊,同桌。”
律洲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看向门口这边,额发有些凌乱,打出一个悠长的哈欠之后,嘴角还噙着笑意,明明是天寒地冻的早晨偏又让人觉得带来阳光万缕。
陈雪漫反手关上门,说了一句:“早。”这才走到位置旁边,坐下来,拿出来英语书。
律洲的脑袋也随着陈雪漫从右边转向了左边,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说:“同桌,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陈雪漫怎么可能不好奇?纵使他再能置身事外,突如其来不顺常规的事情也会勾起人类好奇的本能,可是,出于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选择了答案的另一端。
“嗯,不好奇。”
“我不信,你刚才开门的时候,眼睛里的好奇就像是涨了潮的钱塘江一样,你可是骗不过我的。”
就这样被律洲看穿,陈雪漫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哦。”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陈雪漫这里吃瘪,律洲觉得自己都快成眼带红布的老王八忍者了,可是在触及这伟大的脸,他还是选择了积极的心理暗示。
“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遇到事情不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再三深呼吸之后,律洲看着陈雪漫,说:“我是为了陪你学英语才这么早来的,特地定了闹钟呢。”
陈雪漫褐色的眸子颤了颤,像是在一汪春水里投进去了一颗小小的石头,泛起微微波澜。
“什么意思?”
“还不是看你学习英语学的很吃力,”律洲从书包里拿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彩色册子,那是他之前学习英语的时候,那些万把块钱老师所谓的“独门秘籍”。
他把小册子放到陈雪漫的手边,推过去:“我现在也用不着了,在我这里就是破烂废纸,把他送到有需要的人那里,他就能变废为宝了。”
陈雪漫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敌得过律洲的激将法。
“陈雪漫,你应该不会因为为了那三分薄面选择不用吧?”
陈雪漫看向律洲,漂亮的唇形一张一合,说出来了律洲听到的最长的一段话:“不会,谢谢你的书,我会好好看的。”
但是,带着一些咬牙切齿应该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看着陈雪漫很认真的翻开那些小册子,律洲有一种自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圣人,轻飘飘的,就连椅子都快要抓不住他。
陈雪漫仔细的看着那些“经验总结”,看得出来都是一些名师的心血,言简意赅,只是看了几行,陈雪漫就已经感受到了干货的密集。
他把这些小册子收回到了自己的书桌里,翻开英语书,开始了今天的晨读。
他戴上耳机,一遍一遍在心里复诵,隐约的听得见旁边的律洲也开始了早读,同样都是中国人,律洲嘴里的英文就很好听,字正腔圆的感觉。
只是听过一遍,陈雪漫就好像失去了自己先前的节奏,他跟在律洲的后面,一字一句地读,这好像比他自己闷头闷脑的效率要高很多。
渐渐地,陈雪漫好像也找到了合适自己的正确的读法,他重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陈雪漫转过去,律洲已经完全合上了眼睛,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的阔气,多了几分安溺。
陈雪漫其实很好奇,到底为什么律洲要这样关心自己,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或许世界就是这样奇怪,萍水相逢的人都会愿意施舍爱意,朝夕相处的人却总是恶言相向。
就在陈雪漫渐入佳境的时候,班里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他收起来英语课本,拿出来今天正常安排下的语文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陈雪漫转脸看向旁边,律洲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同桌,我发现你念书的声音还挺好听。”
陈雪漫短暂的嗯了一声就把注意力收回书上,他实在不习惯和律洲这样油腔滑调的人对阵,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落了下风。
“好了好了,同学们先停一下手上的事情,给大家说件事儿。”张彩凤从教室后门进来,拍了拍手掌。
大家的视线瞬间聚集到了她的身上,随着她一直到了讲台上。
“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距离高考也就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了,综合校领导的意见和安排,咱们的一模就定在了下周,具体的考务安排等出来文件通知我会发给大家,在那之前,还希望大家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好成绩。”
听到考试两个字,班里哀嚎一片。
“怎么又考试啊?”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一周一周考,一月一月考,季度还有季度考,这真的很难让我不发疯啊!”如此大做文章的正是陈醉,人如其名,文绉绉的很。
他在最后排,陈雪漫在前排都听得见,更不必说此时此刻人站在中间位置的张彩凤。
“陈醉,大早上的就喝醉了?学生不考试怎么检验你们的学习成果?不要满腹牢骚,踏踏实实的干,你能不能学学人家陈雪漫,我怎么就听不见人家抱怨考试多呢?”
“那不一样啊,陈雪漫那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他是真的拿命玩,我受不了这样。”
张彩凤走过去,拧住他的耳朵,气得牙痒痒:“既然做不到,那你就给我闭上嘴,安安静静的参加你的考试,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动不动就发牢骚,煽动同学情绪,我就让你滚蛋回家。”
考试虽然烧屁股,但是也比家里蹲强,这点陈醉还是心知肚明的,他要是回了家,他爹妈的男女混打他受不起。
于是,他立马转了个笑脸,看着张彩凤:“老师,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张彩凤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了,抓紧时间复习,考不好你就等着办公室喝茶吧。”
“得了,您嘞。”陈醉目送张彩凤离开,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支着脑袋看向前排。
刚才话都说成那样了,陈雪漫居然还能无动于衷的学习。
真是不公平。
再说了,他一直觉得像他们这样的艺体生,有学上就挺好了,不明白陈雪漫拼死挣扎的意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