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绾绾登时收了满脸的笑,眼中寒意涌上来。
“晚膳时分已是过了这许久,你就拿这点东西来糊弄,莫不是都偷懒耍滑去了!”
未料到她突然这般凌厉,春花明显一滞,悄悄瞥她一眼,竟觉得与往日那低声下气的受气包丝毫不沾边。
被她盯得心里发虚,只犹豫几瞬,那丫鬟便又梗着脖子道:“这府中人数众多,取餐都是要排队的,林夫人身份低微,可不就排到后面去了么,这还能赖到我们做下人的身上!”
慕绾绾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泼皮的刁奴!
“说我母亲身份低微?可是低微到你后面去了?你当我是看不见你那圆滚滚的肚子么!”
闻言,丫鬟脸色已是有些发白。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
慕绾绾斜眼瞧着她,抬手将那菜碟往桌上一搁,“嗒”的一声,不重不轻,却正正好好打那丫鬟心上。
“我不仅知道你提着一口气,我还知道你怀里揣着什么,春花姐姐,我母亲的玉簪子可还好戴?”
这一下,那丫鬟登时如雷贯耳,针扎一般转了头,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
“呵呵……绾绾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素贞却是听了个清楚,只愣了半刻,她便面色凝重地快步冲过来。
“绾绾,什么玉簪子,难道……”
慕绾绾定定看着她点了头:“正如母亲所想。”
林素贞本就没什么首饰,仅有的那点还是外头赏赐,赵萱和陆心雅挑完了剩下拿过来的,她不喜金银珠宝,便也未曾戴过,只那根雕花的玉簪子时不时拿出来戴一下。
慕绾绾知道,那根玉簪子,是她过门时慕威远亲子给她戴上的,是林素贞最为珍视之物。
果然,林素贞闻言登时手攥了拳,不受控制的抖起来,转头看向那丫鬟,眼圈已然气得有些发红,却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
“春花,素日里那些小物件你拿去便罢了,我想着你是喜欢,也只当看不见,可是唯独这个玉簪子不行,你必须还给我。”
那丫鬟却是向后跳了两步,旋即尖着嗓子瞪大了眼:“夫人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拿您的东西!”
慕绾绾却是冷嗤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她。
“是吗?”
见她眼神凌厉盯着自己,春花心虚地别开眼,手不自觉地攥了拳。
“当……当然。”
谁知她话音刚落,却见慕绾绾似是正中下怀一般,唇边笑意逐渐放大。
不顾她面上惊异之色,慕绾绾提了步子踱到门口,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门外闪烁的人影沉声道:“好啊,那便让秋月姐姐来搜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便猛地一下将门拉开,贴在外头偷听的秋月一个不慎,趔趄着身子向前跌来。
眼看她手扒在门上还想着扶稳,慕绾绾唇角一勾,对准她那小腿狠狠一脚踢过去,那丫鬟便惨叫着摔了下去。
慕绾绾蹲下去瞧她,用袖口掩在嘴边故作惊讶道:“咦,这不是秋月姐姐吗?”
秋月手撑在地上,费力的扭过头去看她,却是那摔得红肿的鼻头,惹得慕绾绾轻笑出声。
“天呐,怎摔得这样重!”
听得她这声音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秋月在心中暗暗骂了句“小贱蹄子”,这才想着从地上爬起来。
春花从那边跑了过来,想着上前搀她,却是被慕绾绾暗戳戳伸出脚绊了一下,登时身子失稳,直直向着秋月那边摔去。
将将直起身子的秋月,却是一个不备迎上那扑过来春花,二人缠着跌作一团,双双摔了个结实。
这一下倒好,直接将秋月怀里揣的银镯子摔了出来,那银镯子在地上轱辘了两圈,径直停在慕绾绾脚边。
二人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见慕绾绾俯身拾起那银镯子,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们一眼,又捻着那银镯认真看了起来。
“如,意。”
小嘴一张一合念出这两个字,林素贞却是身形一顿。
这不是她进府的时候,赵萱给的那个如意银镯子吗。
登时蹙了眉看向那秋月:“这是怎么回事?”
那秋月早已是吓得手心冒了虚汗,眼神闪躲着想了半晌,这才支吾着开口:“这……这是奴婢在院子里头捡的。”
慕绾绾冷哼一声,眼睛黑白分明地瞧着她。
“外头捡的?哪里能捡到这般好东西,秋月姐姐可真是有福气,改日便带上我一起去,我也捡一个来戴戴。”
她这一番话听来实在阴阳怪气,偏又笑得一脸和煦,秋月一时间便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连连点头。
“好说好说……”
说完便见慕绾绾上前来执起她的手,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楚楚动人模样。
“秋月姐姐,你与春花姐姐也是咱们院子里的老人儿了,最是为咱们院子出力,这些,我和母亲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没想到……”
秋月被她这突转的态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顺着话茬问下去:“怎么了?”
慕绾绾闻言却更是痛心,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之中难掩失望:“许是这些年母亲不得宠,咱门院子的条件是不济了些,可是我怎的都没想到,春花姐姐竟会偷母亲的玉簪子,那簪子可是过门儿的时候,爹爹亲手给母亲戴上的,这……”
说着她低低垂了眼睑去瞧那春花的脸色,果然,听得这簪子来头之后,登时她面色又白了几分。
秋月自然是知道此事,她和春花向来都是一人一件一起拿,但眼下为了转移从自己身上掉出来的那镯子之事,她亦是配合着惊讶道:“真有此事吗?”
见她上钩,慕绾绾忙压下唇边笑意,沉着脸对她点了头。
“这……”
“秋月姐姐办事素来稳妥,不若替我与母亲搜一搜。”
见她一脸热切望着自己,秋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绾绾小姐。”
看她居然点头答应了,春花却是不乐意了,愤愤瞪着她,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