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生产时留的老毛病了，只因着近日心情郁结，又受了些疲累这才又复发，寻常只是体虚罢了，现下严重时竟然还会昏厥。”

慕威远闻言眉头一蹙：“可找人瞧过了？”

“大夫人找医师去瞧过了，说是亏了气血，好好调理就无大碍，可这都许多日了，也不见好转，女儿实在担心。”

赵萱在府中素来强势，一众妾室都被她打压得厉害，陆心雅凭着那寒哥儿倒还稍好些，林素贞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当年生产慕绾绾时，她便买通那稳婆动了手脚，这才导致林素贞大出血不止亏了身子，又因产后调养不善，体内寒气愈发加重，以至这许多年再难有孕。现下林素贞身子有异，她开心还来不及，自是不会上心，定只差人走个过场罢了。

慕威远也未曾想到会这般严重，见她垂头抿着唇泫然欲泣，只得开口稍作宽慰：“你也莫要太过担心，待改日我再差人去看看，先给你母亲好生调理着。”

慕绾绾看向他眼中含泪，似是欣喜地点了头：“这便好，还劳爹爹费心。”

另一厢，九皇子府门前，容御天将那马缰绳扔到侍从怀里，便抬脚迈进了府。

一柄折扇握在手中，回想着今日将军府中情形，眼中神色愈发幽暗。

虽是慕清月出来领了那香囊，可他怎么看都觉有些不对劲，依着那日的情状，那女子分明是牙尖嘴利，狡猾得很，知晓他的身份后，岂会这般轻易便承认。

将军府总共就这么三个女儿，今日接触下来，大女儿慕清月显然是存了些心思，与传闻那般高贵冷艳、超凡脱俗丝毫不符，二女儿慕清雪则是明摆着的愚蠢，被人牢牢拿捏在手中还自以为是，倒是那庶出的小女儿，看似愚钝怯生，细细想来实则拙中藏巧，应是个耐琢磨的主。

看来得寻个机会，再试探一下才好。

慕绾绾提着那食盒回去，发现林素贞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见她回来，忙松开手中的帕子快步迎上来。

“你爹爹用了吗，脸色可还好，可说什么不好了？”

瞧见她这紧张模样，慕绾绾用力握了她的手：“母亲放心，爹爹用完了，还夸母亲的手艺丝毫未减呢。”

林素贞闻言这才松一口气，“那便好。”

“母亲，爹爹还记挂着你的身子，让女儿叮嘱你好生调理呢！”

“你爹爹怎会知……”

“自然是女儿告诉爹爹的。”

不顾林素贞面上惊愕之色，慕绾绾拉着她向屋里走去。

“事到如今，母亲难道还要忍吗？”

见她定定看着自己，林素贞眼神闪躲起来：“我那身子本就是旧疾，并无大碍，大夫人不是差人来看过了吗，我这只是血亏……”

“都已时常昏厥了，母亲还说无碍！”

林素贞昏厥之事已被她撞见两三回了，见她还憋着没有要说的意思，慕绾绾这才不得已在慕威远面前提了此事。

“女儿在时，还能照看一二，若是女儿不在，母亲便是倒在屋中也无人知晓！”

见瞒不过她，林素贞只得嗫嚅着唇噤了声，思量了半晌，又开口道：“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那春花和秋月不是都在吗。”

谁知慕绾绾闻言神色竟愈发凌厉了起来。

“母亲难道还在指望她们，此时非彼时，如今这院子里的下人还有哪个是可依仗的！”

林素贞当年没能生出儿子还受了伤，慕威远顾着陆心雅亦是不再去她院中，一众惯会审时度势的势利家仆早就散了个干净，上赶着调到别院去了，仅留下的几个忠心丫鬟也被赵萱发卖了出去，因着怕慕威远那边说不过去，又差了几个刁钻耍滑的恶奴来做做样子。

这些年下来，院中琐事活计尚未做多少，倒是把那点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个干净，见再无东西可拿了，便打起了月例的主意。

慕绾绾眼中有暗芒一闪而过，欲成事必先正衣冠，她与林素贞想在府中站稳脚跟，就必须先把院子整顿好。

这帮蛀虫吸了这么久的血，现在，也到了该让他们还回来的时候了。

“女儿以为，咱们当务之急是先将院子整顿一番，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都要清出去，母亲以为如何？”

瞧着她眼中那般清明光芒，林素贞心里竟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感，重重点了头。

夜色渐深，已然过了晚膳时分，却仍是未见有丫鬟进来传膳，慕绾绾又泡了一壶茶，倒是看不出半点着急。

林素贞看她茶都喝了几壶，面上有些不忍：“绾绾，你这会儿该饿了吧，要不娘先去给你做些点心吧？”

慕绾绾将杯中茶水喝了个干净，这才觉腹中饥饿之感稍稍缓解，面上还是看不出异样，仍对着林素贞宽慰道：“母亲，不着急，再等等。”

她不过是一时饥饿，但待会儿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林素贞见她这般笃定，也未在开口劝阻，只暗暗心疼起来。

又过了一刻，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两个丫鬟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即房门敲都未敲便被推开，丫鬟春花提着那食盒走进来，看都未看林素贞一眼，便“哐当”一声将那食盒扔在桌上。

“夫人，该用膳了。”

慕绾绾闻言眼神一暗，安抚地拍了拍林素贞的手，便起身朝那桌边走去。

“春花姐姐，今日来的这样晚，可是有什么好饭食？”

那春花听到她的声音明显一怔，这才发现慕绾绾也在房中，转身却也是拿眼斜她。

“绾绾小姐也在啊。”

慕绾绾唇角一勾，径直上前去掀拿食盒盖子，只当看不见她那点动作。

甫一掀开，一股子酸溜溜的馊味从里头飘出来，熏得那丫鬟捂着鼻子皱了眉。

慕绾绾却似是毫不在意的将那盘子端出来，夹起一片烂的发黑的菜叶转向她：“春花姐姐，这是什么啊？”

春花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使劲忽扇着空气：“你看不出来吗，这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