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鼎手忙脚乱帮沈全褪下裤子察看伤情。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沈全这次没骨折,不过,左边大腿上多了一个乌青的掌印,肿得老高,沈全疼得龇牙咧嘴,哭得眼泪流涟,韩鼎看得心惊胆战,急得大汗淋漓。
苦命的沈全啊,胳膊还没好利索,练功练得屁股又疼上了,这下倒好,索性变成瘸子了。
好不容易把沈全哄劝得不哭了,韩鼎低声下气地赔着不是,解释道:“师弟,我刚才不是激动的么。我知道你这屁股上的花是咋回事了。”
沈全两眼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韩鼎说道:“你刚才说啥太乙道来着,好像听师傅说过。”
“对,太乙道和咱们无极宗一样,也是上古仙宗,现在可是咱仙盟的五大宗门之一。他们的祖师爷厉害得很,那可是太乙真人啊。”
韩鼎一句话提醒了沈全,沈全终于想起来了,师傅确实和他提起过东岳太乙道。
只听韩鼎继续解释道:“太乙真人是上古仙修中排名前几的人物,数千年前就飞升了。他的弟子门人创立了太乙道,一直传承至今,并和道家很早就开始了接触,道家也因此把太乙真人尊为太乙救苦天尊,地位很高的。”咽了口唾沫,韩鼎又说道:“我刚才突然想起了《救苦宝诰》,太乙真人座下有九色莲花,而太乙道的宗门徽记就是九瓣莲花。”说着,他伸手一指沈全,十分肯定地说道:“和你这屁股上开的花一模一样。”
“啊?”沈全愣了,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太乙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太乙道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韩鼎实话实说,又问沈全道:“不过,宗门徽记一般铭刻在法宝之上,怎么会跑到你屁股上来的呢?你再好好想想,这花到底是咋来的呀?”
“……”沈全哑巴了,鬼才知道,再说了,谁没事就看自己屁股呀,呃,也看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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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鼎起先认为这九瓣莲花应该是与沈全的身世有些关系,但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按沈全的意思,这花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并非存在已久。他又开始有些担心,是不是这两天有太乙道的高人偷偷潜进沈府,给沈全身上留了标记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家就是摆明了要和无极宗抢徒弟,那自己这三拳两脚还真是对付不了。
沈全呢,他努力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中揣摩,进沈府前自己屁股上到底有没有这朵花呢,要不还是等见了二总管问问吧!
两人正在胡思乱想,门被推开了,沈士言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蹦了进来,进门就喊:“四弟,我放假了,哈哈。咦,高手也在啊!”等眼神扫过沈全袒露的大腿,他又惊呼道:“呀,你这大腿是咋了啊,都肿了!”
高手韩鼎对沈全挤眉弄眼,胡诌道:“没事,我刚才教师弟武功,下手重了点。”
“啊?什么武功啊?这么厉害。”
“裂碑手。”韩鼎脸不红心不跳,信口道来。
沈士言凑到沈全跟前,被一片乌青吓了一跳,不满地说道:“高手,你下手太重了吧!”
“呃……”韩鼎继续扯谎道:“最近我武功大进,有些收不住手,这才使了两成功力而已。”
沈全见师兄又吹上牛了,气鼓鼓地说道:“还好是两成,你要是使出三成功力,我这条腿也断了。”又对沈士言说道:“三哥,你别听我师兄吹牛,屁的裂碑手,他就是顺手一拍……”
韩鼎伸手捂住沈全的嘴巴,告饶道:“师弟,我错了还不成么,别到处跟人说啊。”说着,脸色一变,谄媚地说道:“要不,我明天带你俩上街买好吃的去?”
“干吗明天啊,今天就去啊,咱们逛夜市去,我跟你说,那儿的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沈士言被韩鼎一句话就收买了,建议道。
沈全也想点头答应,却不由想到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我都走不了路……”
“我来背你!”韩鼎自告奋勇。
“我来带路!”沈士言拔脚已经往外跑了。
沈全急道:“等等啊,我还没穿好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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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和沈吉大总管打了招呼出门而去,大总管拔脚要追,好歹嘱咐上几句,却哪能追得上,只好无奈地看着他们离去,心里不免嘀咕一番,四少爷咋不自个儿走路,还骑韩先生肩膀上去呢?韩先生也真是的,哪能这么惯孩子了呀?
沈全还真是骑坐在韩鼎肩膀上,把大胖子当成了坐骑。没办法,韩鼎倒是要背沈全来着,可一碰到他大腿伤处,沈全就吱哇乱叫,韩鼎也只好屈身驮着沈全出门了,还别说,沈全感觉屁股下肉呼呼的,美得很!
三人走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眼见行人渐多,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是离西夜市不远了。
上京城共有东西两市,往常也就逢五逢十开市,今天正好是开市的日子,再加上年跟前儿宵禁没那么严格,因此老百姓一股脑都往夜市跑。即便西夜市没东夜市那么热闹,但也是车水马轮,行人如织。两旁各式店铺和地摊一家挨着一家,各种天南地北的杂货令人目不暇接,各路南腔北调的吆喝令人震耳欲聋,还有不少走街串巷的郎中、耍把式卖艺的武夫、算卦打签的先生、说书唱曲的艺人……也都一个一个卖力地抖搂着本事,赚些散碎银子。
当然,夜市中最吸引人的还是品种繁多、味道各异的小吃,炒、煎、贴、烹、炸、溜、汆、涮、蒸、卤、熏、烤,炝、腌、拌……色香味俱全,最关键的是,价格还都不算太贵。
沈全离着老远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儿,口水都差点滴落到韩鼎脑袋上去。他狠狠地吞咽着唾沫,看着三哥就跟泥鳅一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左钻右钻,人影都快看不见了,不由轻拍着韩鼎的脑袋,一股劲地催促道:“师兄你倒是快点啊!三哥都跑那么远了。”
韩鼎哪能和沈士言比呀!他人那么胖,肩膀上又驮着一位,在人流中费力地挤来挤去,想快也快不了。他见沈全把自己脑袋当马屁股拍打,不满道:“你别拍我脑袋啊,没看这么多人么,我也得能挤得过去啊。”说话间,不小心踩了前面一人的脚后跟,把人家鞋都踩掉了。
被踩掉鞋的那人一副落魄书生打扮,面色白皙,细眉细眼,下颏稍显尖削,颏下无须,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他回头正想说点什么,结果眼瞅被踩掉的那只鞋已被其他行人东一脚西一脚,不知道踢哪儿去了。他也顾不上埋怨韩鼎了,急忙低头寻找,却不小心一头撞在前面一位年轻女子的腰间。
那女子长得凸眼塌鼻,豁唇龅牙,偏又涂脂擦粉,浓妆艳抹,让人望而生畏,不由想到美女西施的邻居。只见她双手叉腰,回头就冲书生骂道:“你个穷酸,敢占老娘的便宜?”声音难听至极,恰似鸮啼鸨叫。
韩鼎和沈全正要开口,书生已经忙不迭地道歉:“学生莽撞,还望姑娘海涵。”待听得那女子口出不逊之言,却又酸溜溜地反驳道:“姑娘此言差矣!其一,学生穷则穷矣,但昨日方沐浴罢,酸是谈不上的。其二,看姑娘年纪不过比学生略长,这老从何来?其三,学生家慈尚在,且身体康健,而家严已仙逝多年,定无纳妾之意,这娘之一说学生万难从命!其四……”
他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赛东施”已经被他话中“纳妾”二字激怒了,要知道纳妾又被称作“做小”,算是顶恶毒的一句骂人话了。只见她八字眉倒竖、金鱼眼圆睁,撸起袖子,扬手就给了书生一记“面目全非拳”,接着抬腿又是一招“断子绝孙脚”,嘴里骂骂咧咧道:“打死你个臭流氓,叫你调戏本姑娘……”
好一通拳脚相加,那书生愣是被一个大姑娘打翻在地,嘴里还告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呦,莫打我脸面!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这一通乱啊,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却又不约而同哄笑起来,不仅谁也不肯上去劝阻,反有些好事的在一旁吹着口哨叫好起来,这个起哄道:“老公养老婆,难养也得养啊。”那个搭茬道:“先养女子,明年再生个小人儿,哈哈……”
韩鼎和沈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神一碰,心领神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