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声音传来:“总比没有的强吧。说着沈姨娘也是的,她一个烟花之地出来的人怎会受得了寂寞?”语罢,不禁轻笑了起来。
接着又一个小厮接上:“这沈如嫣可是十年前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争的抢的多了去了。当时忠勇侯府那是一个家财万贯,老爷长得一表人才,性情又好,真的是郎才女貌。可偏偏上天就会作弄人。”
字字句句自耳畔飘过,刻在红绫心上:原来这沈姨娘是青楼出身?可为何要出府呢?
按说,这出府是正常的事儿,可这大半夜的,还这般神秘,到底有何事?愈想愈不明白了,难道真如那几个小厮所言,是为了与男人幽会?
她不敢想了,这事情太可怕了,若是夫人知道了,忠勇侯府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可这事不说……她也不知会怎么样!
红绫停住了脚步,没必要接着跟下去,只是如今她却没了主意,怎么办?
该告诉小姐?还是夫人?亦或是只当没看见这事儿。
繁星点点,照不亮她的心。
心事依旧,一切皆是惆怅。
红绫缓缓抬头仰望空中的圆月,不由得轻叹:世事难辨,怎奈我也遇到此等事情!又如这皓月当空,奈何如此为难我?
已是半夜时分,加之寒气逼近,她只得沿着原路一路跑回忠勇侯府。依旧是北小门,此时只有小厮们看守,拿些碎银子就打发了。
四合院自然不会为难她,今夜当值的小厮是青曼,见了面,寥寥几句便让她回了去。
寒意侵蚀她的身子,她不敢停留,快步进了屋子。
简单的洗漱之后,就爬到床上躺了下去。
静静躺在木板床上,她开始担忧,首当其冲的便是明日夫人小姐问起来她改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夫人她去寻了朝思暮想的表哥去?说是帮小姐?也不成。
还有今夜沈姨娘的事儿,她是说还是不说?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待听见窗外的鸟鸣声,红绫一骨碌爬起来,此时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便到四合院跪了起来。
东方日出,四合院中渐渐有了光亮,两个值夜的小厮换了岗,皆劝红绫先回屋暂且休息着,待小姐起来再做商议。
可红绫一直摇着头,双目无神,依旧静静的跪着。
半个时辰以后,“吱呀”一声,谢韵然轻轻推门走了出来。
美眸一动,扫视了整个院子,见红绫跪在地上,却丝毫没觉得意外。微微一笑,上前弯下柳腰将红绫扶起,轻声道:“累了一昼夜,暂且去歇息着吧,待醒来再来找我。”
红绫欲要推脱,却听闻谢韵然轻声喊道:“青柳、青曼,你们带红绫回屋子去,等她一觉醒来再来找我。”
如此以来,红绫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得随两个丫鬟去屋子里休息了。
谢韵然看着红绫随丫鬟离开,注视着她娇弱的神情,轻笑一声道:“若不是你凡事硬着性子来,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罢!”
此时,她令她休息,一来大清早的不想坏了自个的心情;二来,这会儿她还不想惩罚她,若是她能改了,还是不错的丫鬟。再说去了镇国将军府,有的是日子,又何必急于一时?
晌午过后,红绫一觉醒来,觉得精神也好多了,换了衣裙,梳了头发过后,迈着小步前去找三小姐。
此时,谢韵然正陪老太太在四合院的院中品茶。茶香四溢,清新沁脾。
红绫见老夫人也在,低头走上前去,屈膝做了一福道:“老夫人好,三小姐好。”
老太太此时方知红绫已回府,方才和谢韵然的说说笑笑没了,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堪,对着红绫一喝:“跪下!你且说清楚了,昨儿你都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人影了?”
眉角微微蹙动,眸中满是严厉,老太太起身站到红绫的身前,盯着她,嘴角微动,一股怒气瞬间冲上心头。
见老夫人如此问来,她本来焦急不安的心思,此时更是凌乱几分。于是,急急的低头,向夫人解释起来。
“奴婢知错,只是奴婢昨日大雾时候不小心迷路了,而后天色虽晴,奴婢却不晓得走到哪里了。待奴婢找到回府的路,已经天黑了。”红绫一面低头说着,一面不时的抬头对视老太太的眸子散出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冰冷,有不屑,有愤怒,有淡淡的情。
老太太眼睑移动,看了跪在身前的红绫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且说真话,这事就算了。若是你还撒谎,我就吩咐管家把你撵出这忠勇侯府!”冷冷的剜了她一眼,走到椅边坐了下去。
一旁的谢韵然也不吱声,只看着娘训斥红绫。心中不禁在想:暂且让你吃些苦头也好,省的你害起我来都念不得我对你的好。不过今儿不是我罚你,料想你也不敢乱来。
红绫羞愧的抬起头,看了谢韵然一眼,心中盼着小姐能帮她说句话。可看到的却是——三小姐拈起桌上的糕点悠闲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毫无半点帮她的心思。
心中不禁万念俱灰,只得一直磕头:“奴婢所说的全是真话,还望夫人明察。若是有半句欺瞒,奴婢定会不得好死!”说着,抬起右手就要发誓。
这时,谢韵然搁下手中的糕点,缓缓起身,小步到红绫身前,弯腰扶起她,看了老太太一眼道:“奶奶,这事了就这样吧,我看红绫也没说谎,就罚她打扫这四合院吧。以后这月钱也和青柳、青曼一样。”
双手握住红绫的小手,又看老太太一眼道:“奶奶,您觉得这样可否?”
此时,老太太也没了方才的怒气,不知谢韵然是真心不舍得红绫,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过既然谢韵然开口了,她也就一挥手:“你自己做主吧,今儿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说罢,便起身,任由丫鬟紫玉扶着出了四合院。
红绫已是红肿的眸子,眼含泪水,带有歉意的看着谢韵然,小声道:“谢三小姐,红绫此后定会报答小姐,红绫的命任由小姐处置。”说着就要下跪。
谢韵然顺势拉住了她,直视她的眸子,冰冷的道:“不必了。”
松开手,谢韵然缓缓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的说:“红绫,你记得今日你的话就好。”
红绫十分不解,眉宇中满是疑惑,看着小姐离开的方向,依旧不解的摇摇头。
自她失踪之后回忠勇侯府,这几日,不似往日那般。
只是,她看似平静的表面却隐藏了心事。
若是谢韵然不替她解了那日的难,只怕她也将看到沈姨娘的事情说出了口。可小姐的出手相救,她也不晓得这事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正拿起扫帚扫着院子,青曼匆匆跑到她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道:“小姐让你去房间一趟。”
心中不禁一惊,小姐找她,不知是啥事儿。将手中的扫帚顺手给了青曼,就小步快跑了了房间。
此时,谢韵然正坐于紫檀木的椅榻上想着心事,见红绫到来,随口道了声:“自己拿个椅子坐着,今儿我有话儿问你。”
红绫照谢韵然的话做了去,静静的坐着,仰视起三小姐,等着她开口。
谢韵然倒是不急,漠然的直盯着红绫看。
须臾片刻,谢韵然柔声细语的道:“红绫,你说可算是姐妹?”
红绫睫毛眨着,不晓得三小姐这是何意?怎会问起这样的话来?
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奴婢不敢。三小姐乃金枝玉叶,奴婢身份卑微,奴婢怎敢与小姐相提并论!”
谢韵然柳眉弯弯,嘴角一动,敛出一丝笑意,自椅榻上起来,在房间中缓步踱着。
一边走,一边道:“你我相识也是一种缘分,我又把你带到忠勇侯府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这些时日,我自觉待你不薄,你与其他丫鬟吃的也好,穿的也好,你且说是与不是?”
红绫自是点头称是,眼神一刻未曾离开谢韵然,不知她今日为何与自己说这些话语来。
心中也在打着鼓,三小姐的确待我不薄,对自己比其他丫鬟多几分照顾。
谢韵然踱步到她前面,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又是一抹笑:“那若是我有事儿,你是不是会帮我?”
红绫更是一阵诧异,怎么小姐还有做不了的事儿,可还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小姐,若有什么事儿,奴婢能帮上的,小姐尽管吩咐便是,就算粉身碎骨,奴婢也定会为小姐办好。”
“言重了!”谢韵然拉起她的小手,“我怎么会舍得你粉身碎骨,可是这事儿,只有你帮得了我!”
红绫缓缓起身,抬头看向三小姐:“什么事儿,只有我才做得了?”
谢韵然抬起手,缓缓挽起红绫的衣袖,翡翠镯子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谢韵然凝视那翠绿色的镯子道:“那日,你说这翡翠镯子是你娘的遗物,这话可是真的否?”
红绫脸上顿时突变,方才的镇定变得慌乱不堪,可还是在辩解:“三小姐,这翡翠镯子真是奴婢的,莫是这府上有人丢了东西不成?我跟随小姐许多时日,小姐怎会不知奴婢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