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淳雪心道:“这乞丐到底是何人,竟然口出狂言,说与掌门相识近二十年。我在山上也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师傅跟掌门提起过这个乞丐。想来他也是胡说八道,刚才这个乞丐还轻薄与我,如今又跟晋连城蛇鼠一窝。若真是冲武夷山来的,此时已经不能退缩。就算出了岔子,回山以后因由也是小师妹而起,掌门应该不会怪罪……”
想完便朝那乞丐望去,虽看不清样貌,但见身材中等,背影却略似熟悉,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是谁。本又想问张吉祥,又怕问出事端便不在声响。只听得那乞丐朝晋连城道:“你这是不信我?我本想成全佳人,当然也不是毫无代价。只要你……”
晋连城忙道:“哦!只要我如何。”乞丐道:“只要你认我作义父,我立马上武夷山为我儿提亲,义父决不食言。”这乞丐左一个义父,右一个义父。似乎早已经把晋连城当成义子。晋连城争强好胜,怎么会认作一个乞丐做义父,再者这乞丐刚才羞辱晋连城早已结下梁子。现在又胡言乱语,这口气晋连城怎么会咽下。怒道:“臭要饭的你不要命了,要我认你作老子!呸!你认老子作爷爷,爷爷还不搭理你!”
乞丐道:“儿子不认老子,那老子怎么给你上山去说亲去。果然跟你师父说的一样,不孝。不孝之徒,哈哈哈哈。”
董淳雪一行听后大笑,这乞丐言语上虽有偏颇,但总的来讲是羞辱晋连城。这样一来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恶气。晋连城大怒,握紧拳头道:“今日爷爷我要好好收拾你个臭要饭的。”
这乞丐气定神闲道:“好儿子怎么能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晋连城道:“去你娘的!”左手引来剑决,右手忙使出剑法。只见一朵剑花直朝乞丐扑来。谁知那乞丐应声而倒,急抬左脚,往晋连城的右手腕踢去。如此一来,剑招立刻化解。晋连城哪里肯善罢甘休,见到乞丐倒在地上,下手更狠,狂批猛砍。本来就占据地利,乞丐手上又没兵器一下便处于劣势。但那乞丐足够无赖,在地上又翻又滚,扬起尘土往晋连城身上泼去。晋连城被泼的满脸是灰尘,自己嘴里一股土味,大骂道:“臭要饭的,别使这种下三滥的本事。有种的跟你爷爷好好较量较量。”
晋连城说话之际漏出空挡,乞丐便往下盘猛攻,巧钻胯下躲到晋连城身后,往晋连城臀部上猛的一击。晋连城站立不定,跌了个“狗吃屎”。
谢媛见状拍手大笑道:“好啊,好啊。跌的好,跌的妙啊。”
董淳雪一行也跟着大笑,张吉祥平日老实,现下也乐的不可开交。道:“这记摔的可不轻。”董淳雪哼道:“这种人没什么好可惜的。”谢媛接过话道:“就是。好好教训他。”说话之际浑然不觉,手指间一紧一松。手上的剑飞了出去,滑入乞丐手中。张吉祥道:“大师姐你看!”董淳雪道:“这乞丐武功不弱。”
晋连城眨眼间见乞丐手中多了把剑,不敢大意。刚才那一跤把晋连城的所有脾气摔没了。他心中知晓那乞丐武功定是不俗。自己一时大意被小人钻了空子。现在自己定要聚精会神想着如何克敌制胜。
乞丐与晋连城交手半晌,见晋连城一句话不说便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父子过招点到即止。何必如此认真。”
晋连城仍然不理睬,口上不答手中剑招使的飞快。隐月剑法后招威力极大,先使剑花,再出剑招,后发制人。若不在功夫上占得先机,待到揽月剑法后招使出哪怕是在江湖上经验老道的剑客也未必能接的住三十招。晋连城武功不弱,悟性也比他师弟郎剑平高出不少,只是他平时甚是自负,待到他师傅将掌门之位传给郎剑平,他便自暴自弃,游山玩水。今日便道此地,被一位姑娘没事泼了一身水,又遇到一位羞辱自己的乞丐。为报此仇晋连城使出揽月剑法中的上乘功夫,与他当时对阵柴宝的剑招完全不同。
两朵剑花朝那乞丐飞来,剑花越多虚实之势越难以判断。乞丐似乎也懂得一些揽月剑法的剑招,本意想在剑花未成形之际先破其招。不想晋连城变招极快,一道寒光略过,乞丐胸口划出一条不深不浅的剑痕。
乞丐道:“这招叫什么,很是厉害,爹爹我都招架不住。”
晋连城哼道:““残影映月”的厉害你现在知道了吧……臭要饭的,找死。”晋连城本想夸耀一番,可没想到如此还了口即便承认是那乞丐的“儿子”。心下大怒,剑招如风般使来。
那乞丐再也掩藏不住,终使出本家功夫。二人对拆十多招,晋连城大惊道:“你怎么会使武夷山派的剑法!”乞丐笑道:“老子当然要比儿子知道的多些,不然怎么做别人老子呢。别说武夷山派的剑法,就算是隐山派的剑法老子也会。”说完使出两朵剑花,晋连城见状大惊,眼见生死时刻也不敢大意,毕竟见到这乞丐使出自家的“残影映月”,想看个虚实竟然忘记破解其剑招,待到醒悟为时已晚。拿剑使出“拈花弄月”护住自己的胸口。本来这招使的极其聪明。两朵剑花,无论真实的后招从来哪朵而来,最后定是直奔胸口而去。
董淳雪在一旁看到清楚,心道:“那乞丐哪会什么揽月剑法,晋连城竟然会着了他的当。这下可要吃大亏了。”
果然,只见那乞丐出招完全不是晋连城使的那招“残影映月”。他身子向前一扑,剑背朝晋连城脸上一拍。一声惨叫,晋连城倒地起身,只觉得脸上火辣辣般的烫,用手一摸还有丝丝血迹。本欲再想执剑比武,抬头见那乞丐撩起长发,后知后觉道:“原来是你!姓秦的,你给我等着,待到下月剑评时我们再分胜负。”说完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慢慢的走远了,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谢媛大喜,走近乞丐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现在可否把宝剑归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谁知那乞丐用自己那破衣服擦了擦脸道:“是我啊小师妹。”
谢媛不知那乞丐意欲何为,刚才他与晋连城胡言乱语一通搞的谢媛不知如何是好。董淳雪带着师弟们走近道:“装模作样,也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乞丐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师姐。小师妹是我……”
言毕撩起头发,谢媛才恍然大悟道:“是大师哥!是大师哥!”一把抱住秦坤尽又道:“大师哥!我好想你啊……”眼泪噗噗而落,突然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把推开秦坤尽。秦坤尽不知谢媛为何如此,道:“小师妹,你怎么了?”谢媛捂着鼻子道:“好臭啊……”
众人看小师妹情绪反差如此便大笑。师弟们都把秦坤尽围了起来,柴宝抱着秦坤尽道:“大师哥!你终于回来了……”秦坤尽此时热泪盈眶,心觉离山多年,小师妹跟柴宝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平时柴宝跟他走的比较近,所以现在自己这幅打扮也不嫌弃。小师妹到也不是嫌弃,师妹年纪较小,派中师兄弟处处让着她,她却不自知。心地倒不坏,性情率真秦坤尽倒也喜欢。
秦坤尽忙道:“柴宝,你伤势不要紧吧。”柴宝道:“不要紧的……我没事。”谢媛在一旁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大师哥,你的伤没事吧。那个晋连城下手那么狠。元良快拿金疮药来给大师哥。”徐元良是最小的师弟,站在最后面。听见谢媛叫他忙从人堆里钻出来。手上攥着药膏递给秦坤尽。秦坤尽见到徐元良道:“三年不见,元良,没想到你长那么大了。”徐元良有点不好意,害羞道:“是,大师哥。”
“你们别对他那么好,你们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忙与秦坤尽攀谈,一时忘了董淳雪。董淳雪见到秦坤尽说不出的高兴,但又想到刚才他假扮乞丐,轻薄妄为,现在她心中羞恼万分,但又不愿意在师兄弟面前谈及此事,故出此言泄愤。
谢媛见状笑道:“啊!我知道了……定是刚才……”谢媛还没说完便被董淳雪的玉手封住了口。董淳雪急道:“小……小师妹……你忘记了,刚才他跟晋连城是怎么说的。他说要上山跟掌门说亲,要把你许配给晋连城你忘记了。”董淳雪心怕谢媛说出当时不雅的情景,立马转移话题。她知道谢媛年纪小,定没有那么多心眼。
谢媛这是才似恍然大悟,推开董淳雪的手道:“哎呀!对呀,大师哥最坏了。我再也不帮着你了。”
在一旁的徐元良不知有意还似无意道:“大师哥你真要上山去跟师傅说亲?”秦坤尽笑道:“对。师弟你说的不错。走!山上说亲去喽。”只见众人跟着秦坤尽大笑,一边走边瞧着谢媛。谢媛羞恼的脸色通红,跑向秦坤尽道:“不许去……,你要是去了,你要是去了……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秦坤尽一把搂住谢媛,道:“傻妹子,我怎会跟师傅说亲,把你许给那个晋连城。”谢媛身子矮小就好似掉进秦坤尽的怀里一般,脸羞的不敢抬头。推开秦坤尽道:“我不理你了……”忙跑到董淳雪身边,搂着董淳雪的手臂,两人悄悄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众人一行有说有笑,便往崇安城走去。半路上董淳雪担心秦坤尽跟柴宝伤势。付了些银两,与顺道的百姓一同乘坐牛车进了崇安城。
到了城内的酒家,众人便嚷着要为大师兄接风洗尘。被董淳雪拦下,大大申饬了一顿。说秦坤尽与柴宝身上有恙,不准饮酒。叫众人早早歇息。明天一早便赶路上山。众师弟本道来日方长,心说大师姐说的也无过。早早回房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徐元良一早便道门口服侍秦坤尽洗漱,换下了航脏不堪的乞丐服。到了楼下,众人惊叹,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见一身材中等男子,年约弱冠,模样较好。只是衣装虽是干净,但袖口被卷起,一副乞丐相。但众人知道大师兄平日洒脱惯了,也没人指点说他的不是。
众师兄弟互道早安,用过早点后便上武夷山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一边打闹一边走着。约莫半个时辰还未到山腰。秦坤尽道:“四师弟,路上无趣的紧。以前你教师兄弟一起唱的那首曲子你还记得么。”钟昀忙道:“记得记得!这曲子去了阎王那里我都记得。”
只听得钟昀道:“泪盈盈,两白鬓。黄河长江卷天际。女儿意,男儿心。剑指江湖多少情。磊落身,他朝梦。道尽……”秦坤尽忙道:“不对不对!怎么那么悲……我记得不是这首。”众人一时也不记得是哪首,也帮不了钟昀。钟昀急道:“这……我……我想想……我想想……”
正当众人拨曲弄词之际,远处传来歌声,歌声悠扬,词曲豪迈非常。秦坤尽忽道:“是……是这首。”众人朝歌声处望去,见一紫袍少女缓缓走来。秦坤尽忙迎上去道:“毓敏师妹,你怎么下山来了。”丁毓敏道:“掌门见几日接你不回,便派我下山来迎接你这个大师兄。”董淳雪道:“一个女儿家的,唱这种歌成何体统。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武夷山毫无规矩呢。”
丁毓敏道:“董淳雪,你别以为先入师门几年就整天拿出一个师姐的样子。”转而又朝谢媛道:“小师妹,你自己偷偷下山,掌门已经知道了。依我看大师姐瞒而不报,包庇小师妹罪加一等。”
丁毓敏与董淳雪年纪相仿,就连姿色也不分伯仲。她们与谢媛是武夷山董成缨的门下弟子。董成缨是谢中州的师姐。二十年前,两师兄妹下山行善,见山下弃婴与孤儿极多便带上山来。男的则由谢中州传授功夫,女的则有董成缨教习武艺。董淳雪先入师门几年,武功造诣在丁毓敏之上。
董淳雪见丁毓敏如此得理不饶人便道:“回山以后自由掌门定夺,用不着你在这里耀武扬威。我毕竟还是大师姐,你见我不行礼那就是不分长幼之序。回山以后定当告知师傅请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丁毓敏被董淳雪指责的哑口无言,道:“你……”想要再争执已找不出借口。谢媛见状跑挽着丁毓敏的手臂道:“好了,好姐姐。你别生气了。”
董淳雪好似还不解恨,道:“小师妹你别帮着她,她心思里面坏主意多的很。现在说不出话,说不定肚子里面正憋着坏主意,等上山以后向掌门跟师傅告小师妹的不是。”丁毓敏被气的脸色通红,言语上也找不出什么反驳之词便朝秦坤尽求救,道:“大师哥,你看她。”
秦坤尽见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道:“好了好了。”朝众人道:“我们赶路吧。”柴宝平时机敏过人,走上秦坤尽身边道:“大师哥,你也不说几句。”秦坤尽也明白,笑着大声道:“她们呀!一辈子打不清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