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狂风忽起,伴随着黑衣武士的掌力一道,朝着怪客的面门直扑而来。怪客身法诡异,避得轻巧。二人在林中对拆三十余招均未使出看家本领。退后数丈,怪客道:“阁下还是使出本家功夫吧,凭这几招俗里俗气的怪招怎么能打的赢我。”黑衣武士手上加快,并不回答。双掌舞动。二人近身肉搏,拳脚并用,身法错落,变化不定。浮光跃金,掌影斑驳,击得碎阴满地。
杨宫麟心道:“黑衣武士的功夫之高自当不在话下,怪客到底是何人,武林中成名的侠士能与这黑衣武士单打独斗的也没几个。看这怪客使的功夫虽妙,但临阵对敌经验不及黑衣武士。应该年岁不大。若是如此更是了不得,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的。实属罕见。可惜,百招之后便会露出破绽,待到那时倘若没有什么看家本领拿出来的话,恐是要性命不保。”
斗了一阵,二人越打越顺手。已逾百招,黑衣武士左脚轻点地面,身子跃起,右手一扬。借着地势向怪客头顶直击。怪客急欲跳开,哪知对手出手极快。急忙还招,虽不至伤,手臂发抖,身子后退数尺。
怪客道:“好厉害的功夫,阁下怎会少林派的内功。”黑衣武士道:“怎么,你不是要取老夫的性命么,如今到底是谁大仇未报要命丧当场。”怪客大笑道:“这里不是我的坟场,我怎会死在这边。下一招就要你的性命。”
黑衣武士听到那怪客如此说道,也不理会。双足盘旋,纵身跃起,连出数招,朝怪客攻去。怪客刚才差点被打伤,对黑衣武士的功夫颇为忌惮。现下已不敢抢攻,匆忙躲闪,寻隙还击。杨宫麟见状心道:“不好,如此一来,那怪客心生胆怯,想待到黑衣武士攻时一长,内力消弱之时,锐气顿挫,再寻反攻。可殊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武功本就在你之上。如此一来,一旦落了下风再想反扑谈何容易。”
正如杨宫麟所想,那怪客只守不攻,待到第十招。便以低挡不住,胸口被击打了两掌,眼看黑衣武士朝面门攻去,生死攸关之际。怪客袖口掷出两枚暗器。见暗器白色发亮,朝黑衣武士胸口飞去。黑衣武士见状急忙收招,招式余威之下带走了怪客的人皮面具。怪客真容显露无疑。待到落地,往自己胸口望去,已中暗器,幸好收招及时,白色暗器只入皮肉半分。
黑衣武士大叫道:“纸刀!”
杨宫麟在暗处观察的仔细,扪心自问。行走江湖近五十年。从未见过这门功夫。就算内力已达化境的前辈高人,若想做到“沾叶飞花亦可伤人”的地步没有近五十年的功力是万万做不到的。但眼前这位青年,浓眉大眼,额头宽广,相貌堂堂。年纪约莫三十多岁。怎么会有如此功力。竟以一片薄如蝉翼的纸片料敌先机,出奇制胜,世所罕见。
那青年暗器虽打中黑衣武士,但身中两掌受了内伤。只得算是平分秋色。黑衣武士忙点自身几处大穴。用内力逼出纸刀。本想继续进攻,莫想到青年朝那物件飞跃而去。如今他比武不胜,只能使出最后手段。本已身受内伤,行动自然不如黑衣武士。只见一阵黑影,嗖的一声,二人互相紧握物件。噼噼啪啪一阵交手,木箱被二人内力震碎,箱内的物件被震上高空。
杨宫麟此时轻拉庄青,二人飞入场中,眼见物件即将落下,顺势流入杨宫麟手中。那青年被杨宫麟的突入举动分了心神,黑衣武士乘此良机发十层功力朝青年胸口连出三掌。青年不敌,倒地吐血。
这物件被一层精致的绸缎包裹着。不知什么形状。杨宫麟手握物件,轻甩给庄青道:“照顾好那位公子。”庄青接过物件道了声是。杨宫麟转而对黑衣武士道:“前辈武功天下无双,若真要报仇何必要这别人的东西以助威势。大可堂堂正正,寻找仇家以了解当年恩怨。前辈如此这般实非英雄好汉所为。”
黑衣武士大怒道:“小子,你在上面偷听多久了。你是白莲教什么人,内功如此深厚,老夫竟然无察觉。”
杨宫麟抱拳道:“在下白莲教杨宫麟,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黑衣武士道:“原来如此,今日杨先生不知道站在哪一方。”
杨宫麟不知黑衣武士会如此称呼自己,对方年长,竟会称呼自己为“先生”,真是未曾想到。他心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心中警戒异常,已做好万全准备。转念一想,这黑衣武士如此客套,定是在拖延时间。刚才与那青年交手身中纸刀,如今定是在调息养气,回复体力。若如此真是毫无胜算。立马道:“宫麟还是劝前辈早早离去,不必再争辩这是非之物。如今前辈身受重伤,若再要动手省的说宫麟占前辈便宜。即便赢了也不光彩。传出去也扫我白莲教威风。”
黑衣武士道:“你的意思是老夫功夫会输给你?你们白莲教的功夫也不外如是。自从杨建功去世以后,白莲教还没出什么杰出的人物。今日老夫给杨建功几分薄面。只要你交出那物件,偷窥之事老夫既往不咎。如何。”
杨宫麟笑道:“闲话莫说。请赐教。”
杨宫麟心知黑衣武士武功高强,凭现下三人之力都未必能得胜。事出紧急,如今虽乘人之危,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手上双掌舞动,白莲教最上层的功夫便使了出来。这十二路弥勒婆娑掌以柔克刚,变化虽然单一,但好在以慢制快。正好能压制黑衣武士的快拳。
黑衣武士虽身有微恙,但内力精纯。呼吸吐纳毫不混乱。眼见杨宫麟使出上乘掌法不敢掉以轻心。双掌微微朝上,一提内力。使出本门功夫。二人在林中大战,拳掌交错,拆招还招,倏闪迅猛,身旁树叶飞舞,呼呼作响,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杨宫麟刚才从旁观摩,得知黑衣武士使的是少林内功。如今交手果不其然。连少林的上乘拳法这位黑衣武士都使得炉火纯青。
杨宫麟心道:“莫不是少林神僧。可若是少林神僧,又何必偷盗他人物件。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若是会使少林的功夫,那我可得当心。白莲教与少林素有恩怨。他定当知道我使的掌法。我武功路数若全被他看穿,一旦我内力不支,就有可能露出破绽。以他的掌力,只要吃中一掌定是非死即伤。我不远万里而来福建,就是思念师妹。如今心爱之人未曾得见,怎能死在这种地方。”想完十二路弥勒婆娑掌正巧使完。生死攸关如何肯罢休,当即使出白莲教又一套上乘掌法“明王坐莲掌”,朝黑衣武士天突与华盖两处穴道打去。
白莲教与佛教的恩怨由来已久,两派宗教信仰有所不同。白莲教信仰弥勒佛。虽出于佛教净土宗,但自成派系。兄弟教派林立,互不相扰。教义也各有不同,但大多要求教众念佛持戒,即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因其“在家出家”,可不剃发,不穿僧衣,也有被称为发僧。教义浅显易懂,传播极快,教徒广增。
黑衣武士见杨宫麟招式绵延,徐徐不绝。出招更是迅猛。他现下最怕的就是杨宫麟朝他受伤处的打去。见对方朝“天突”与“华盖”两处大穴打来,分了心神,被击中两掌。退后了数步连声道“不错不错,杨建功后继有人。老夫佩服。”
杨宫麟虽是险胜,内力已经耗去大半。见黑衣武士有所退让忙道:“前辈谬赞,杨某只不过是习得老教主的皮毛。班门弄斧,还望前辈见谅。”
黑衣武士哈哈大笑道:“戒骄戒躁,杨宫麟你是个人物,如今武林上有你这般胆识实属罕见,老夫在后生中还未如此佩服一个人。你算一个。”杨宫麟忙道不敢。黑衣武士道:“今日老夫认栽,那物件你喜欢便拿去罢。”说毕从腰带中掏出一个药丸抛向杨宫麟道:“你内力耗去大半,这颗药丸可回复你少许内力。也算老夫的一点心意。”抛去药丸便转身缓缓度步而去。
杨宫麟接过药丸道了声谢,庄青见到事情终于解决,兴奋之色难以言语。跑到杨宫麟身边道:“先生功夫了得。大功告成。”杨宫麟忙道:“快去看看那位公子。”二人转身,没走多远,只觉身后一阵阴风。原来黑衣武士并不服输,假装偷袭庄青,实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杨宫麟大惊呼喊道:“庄青小心!”边说边护身而去。正中黑衣武士下怀。
黑衣武士双拳使来,朝杨宫麟背后肩井穴,灵台穴,神道穴打去。杨宫麟身后一阵酸麻,随后疼痛便似潮水般涌来。嘴边一阵腥味,口吐鲜血。黑衣武士朝杨宫麟大穴打去,内力惊人,若是一般人早已毙命。幸而杨宫麟武学精湛,虽然瞬间用内功护体,但已深受内伤,经脉大损。
转瞬之间局势大变,庄青见杨宫麟被黑衣武士偷袭,身上一阵冷汗。随后大喊道:“先生。”转而一阵怒吼,朝黑衣武士攻去。他心失理智,武功虽是不弱,拼的一股蛮劲,怎是黑衣武士的对手。不下三招,便身中数掌,跌倒在地。
黑衣武士奸计得逞,大笑道:“杨宫麟,你也不过如此。杨建功啊杨建功。你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徒弟。老实巴交,跟你完全不像。这样行走江湖,如插标卖首。可笑之极。”正弯腰欲夺去庄青手中的物件之际。只听到“嗤嗤”两声。三把纸刀朝武士面门飞去。黑衣武士步伐轻盈,一个纵身避开。谁知刚落地又听的“嗤嗤”声传来。七把纸刀犹如穿云之箭朝黑衣武士身上各处大穴飞去。黑衣武士知道此时避闪不及,又惧纸刀,脚上使出劲道,一股猛劲踢起一大片落叶,如此一来稍稍改变了纸刀的轨迹。但纸刀极快,大腿处任然中了数道伤口。
黑衣武士大骂道:“小子,这次放过你了。不用老夫出手,自然有人要你性命。”说完几个纵身,施展了轻功消失在晨光之中。
打出纸刀的那位青年起身,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走到庄青面前道:“你的主人身受重伤,恐是经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要不我慈悲心肠,再给他一掌让他往生极乐岂不更好。”
庄青呜咽道:“若不是为了救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先生又怎会如此。你如今却要杀他,是何缘由。忘恩负义,非英雄好汉所为。”
那青年披头散发大笑道:“我何须他帮,又没哀求过他,是他自己要多管闲事。我也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刚才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你与你家主人要就死在这里。他救了我一回,我也救了他一回。我们各不相欠。”随后眼疾手快,抢夺在庄青手上的物件。庄青本已身受重伤,无力动弹,只能任人摆布。
那青年又道:“你家主人我可以不杀,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他现在是个废人。我又怎么会跟一个废人计较。但是你必须死,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庄青惊道:“为何要杀死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害我性命,又是为何。刚才你身受重伤,若不是我护你周全,恐你早已变成亡魂。你果然与那武士如出一辙,刚才骂那武士的话我就当是放屁。”庄青本是白莲教徒,不该随意骂粗,如今情不自己,本性毕露。
青年道:“我本意不是想要你性命,只是我大仇未报。如今你又识得我样貌,如不杀你,我怎能安心。”庄青道:“不就是识得你样貌么,这个容易。”青年又道:“如何容易?”
只见庄青右手往自己眼睛上猛的一戳,一声惨叫响彻林间。那青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背上物件,施展了轻功,随着一阵清风与那青年的笑声飞了老远。
林中只剩下庄青与杨宫麟二人,庄青疼的满地打滚,浑身是汗。凄惨的叫声响彻林间,飘的老远都能听见。阳光越来越亮,照出满地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