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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叶谷 第十六章:血溅宴会厅

轻柔的山峰郁郁葱葱的,它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共同围成一个圈,看护着一洼湛蓝的海水。那便是日本最著名的港口之一,长崎港的所在之地了。港里面好不热闹,有刚到的商船下热火朝天卸货的嘈杂,也有临行的客轮前亲友们依依惜别的温婉,还有一艘艘驻港的军舰,仿佛一个个威猛高大的武士一般,随时随地注视着港内的一举一动。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两艘新式的蒸汽船。这两艘巨轮通体漆黑,硕大的烟囱时不时的冒出几团黑烟,船舷上一门门火炮威风凛凛,船尾悬挂着一面长方形的旗子。那旗子自上而下分成蓝、白、红三个色条,正是荷兰的国旗。

其中一艘的船舱里面,船长范.赫尔门特.欧特丁邵夫男爵正接待三位重要的客人。这三人一男两女,男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日本武士,两位女士美丽迷人,身材极高,身着明显比他们身量小出很多的中式女装。这三位正是刚刚返回日本的高杉晋作、洪宣娇和周秀英。

原来,这高杉晋作一路上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强兵,振兴日本的军事。亲眼目睹了一场中国的战争,对他触动极大。清军临阵对敌的不堪一击,英国万炮齐发的摧枯拉朽,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经过反复的思考,他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军队不能依靠贵族子弟,即武士,而是要吸纳各个阶层的有志之士;二就是必须拥有新式的火器,即西洋枪炮。所以,到达长崎港后,他并没有马上带二位女将前去京都与石真极相见,而是首先自行找上了荷兰商人,想要购买新式武器。

欧特丁邵夫男爵用流利的日语说道:“高杉先生,您是我见过最有眼光的日本人之一,我们荷兰的新式战船,只卖两万两金币一艘,实在是便宜的很。别看只是一艘战舰,但是你们长州藩得了它,必将成为日本海军最强的藩国。”

高杉晋作说道:“欧特丁邵夫男爵,那咱们赶紧签合同吧。您拿着合同到我们长州藩,他们自会把钱给您付齐。”

“哦,好的,高杉先生做事情真够爽快。今晚我要开个宴会,庆祝我们合作成功。”欧特丁邵夫男爵说着,把眼光放到了两位女将身上,他说道:“这二位女士,是中国人吗?我去过中国,她们穿的服装是中国式的。”

“欧特丁邵夫男爵果然见多识广。不错,她们是我的中国朋友。”高杉晋作答道。

“不过这两位女士的衣服不怎么合身吧,我印象中,中国女装是很宽松的。这两位女士的衣服,怎么好像军装一样的,这么紧?”

高杉晋作微微一笑,答道:“正是,这两位的衣服,确实不太合身,我正打算帮她们买一套合适的呢。”

欧特丁邵夫男爵说道:“不好买的,不好买的,这两位女士的身高,即便放在我们荷兰人中,也算是高的。日本人的和服店里面,很难给她们买到合身的吧。不如这样,我的夫人身材跟这两位女士差不多。如果两位女士不嫌弃,我请我夫人送她们一人一套,如何?总不能穿着这么不合身的衣服参加咱们的庆祝晚会吧。”

高杉晋作把刚刚的谈话内容给两位女将翻译了一遍。周秀英面露喜色,对洪宣娇说道:“宣娇姐姐,听说洋人的宴会有意思的很,吹拉弹唱的热闹非凡。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西洋景呢!”

洪宣娇答道:“客随主便,如高杉先生觉得我们应该参加,我们参加便是了。”

洪宣娇和周秀英被请到船舱里欧特丁邵夫男爵的房间,见到了男爵夫人。这男爵夫人大约四十多岁,雍容华贵,气质非凡。她身量果然跟二位女将差不多。这里顺带说一下,荷兰人的平均身高长期以来位居世界第一。现在的荷兰人,男子平均身高在一百八十三公分,女性的则有一百七十一公分。十分高大的女性,在荷兰人中属于常见的。

这位男爵夫人热情的很,见到两位中国朋友,甚是高兴。不但从自己的衣服中挑出了两套最漂亮的给她们,还亲自帮她们梳头化妆。期间周秀英活泼外向,眉飞色舞,洪宣娇则稳重内敛,稍显羞涩。忙活了好一阵子,二位女将终于闪亮登场了。洪宣娇略施粉黛,秀发盘起,她身着一套红色长裙,脚踩白色高跟鞋,宛如一尊女神像一般,美艳而圣洁,迷人而庄重。周秀英则长发披肩,身穿一件浅绿色的套裙外加白色披肩,她显然还没适应脚上那双黑色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每一下走不稳,总会咯咯的笑几声,好似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高杉晋作看见从男爵夫人房间里出来的周秀英,顿时血脉喷张,瞪直了眼,长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秀英见高杉晋作的表情,脸立马红到了脖子跟。她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老是招人烦?哪有这样看人的?”

高杉晋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嘴上却不敢承认,反而说道:“你这身打扮怪模怪样的,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天色渐暗的时候,宴会就在主船舱的宴会厅开始了。欧洲人的宴会与亚洲人不同,并非一桌或几桌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而是零零散散的,没有固定的席位。洪宣娇和周秀英谁也不认识,连日语都不会说,自然只能跟高杉晋作待在一起。其实高杉晋作也不认识什么人,这场宴会虽然名为庆祝他们谈成了购船的买卖,但宾客几乎全是各国的洋人,所以能搭上话的也极少。

宴会吵吵嚷嚷的,周秀英好奇心重,东瞧瞧,西看看。她发现一群外国人中,有一个黄种男人。此人约莫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身着传统的日本和服,腰配武士剑,正举着酒杯,与欧特丁邵夫男爵谈论着什么。谈着谈着,他俩人便朝他们走来了。

欧特丁邵夫男爵向高杉晋作介绍道:“高杉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土佐藩的名士,吉田东洋先生。”

高杉晋作听到此名,大吃一惊,赶忙说道:“吉田先生!久仰您的大名!在下高杉晋作,请多指教。”

“哦!长州藩的高杉晋作啊!听说你刚刚代表长州藩买了一艘荷兰战舰。有眼光,有魄力!”这吉田东洋态度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

吉田东洋,日本幕末土佐藩的重臣。此人力推土佐藩藩政改革,使得土佐藩的人民丰衣足食,于是便在国内有了很高的声望。成名之后,吉田东洋著书立说,主张日本应该开港通商,学习世界先进文化,以强大自身,然后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高杉晋作知道吉田东洋是位有思想的名士,便有心与他结交。谈话中,他将这次去中国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说给了他听。吉田东洋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

“吉田先生,我的这两位朋友,便是中国太平天国的女将呢。”谈到了太平军攻打上海那场战役之时,高杉晋作便介绍了二位女将。

“哦?”吉田东洋听后很是惊讶。他用流利的汉文对二位女将问道:“早听得太平天国男女平等,女军也上阵杀敌,是真的吗?”

两人一听这人中文说的极好,心下不免欢喜。周秀英答道:“先生说的正是,我们太平天国的女人跟男人是一样的。田间劳作,上阵杀敌,没什么不能干。”

“哦!果然是这样!”吉田东洋幅度很大的点了点头,连腰都跟着晃,他又问道:“我还听人说过,太平天国的女军首领,好像是叫洪宣娇吧。都说她会仙术呢,临阵对敌的时候能在天上飞行。这也是真的吗?”

周秀英听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对洪宣娇说道:“宣娇姐姐,想不到你名声这么大,这里都有人知道你的!”

吉田东洋惊异道:“你叫她宣娇姐姐?难道这位就是......”

洪宣娇微笑着欠身答道:“小女子洪宣娇。”

“哎呀呀!今天这一趟来的可真值!”吉田东洋说道:“不但见证了长州藩购买战舰的大新闻,而且还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洪宣娇呢!来来来,快与我说说,你是怎么飞天的?”

洪宣娇见这人年近半百,言语间却仍然活力十足,心下觉得有趣。她咯咯笑道:“哪里会什么仙术啊,只是从小练过几天轻功,跳的高一些,跑得快一些而已。”

吉田东洋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几个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这时,洪宣娇猛然发现一人快速向他们奔袭而来。此人身材娇小,目露凶光,他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左脸颊有一个很大的十字刀疤。正是幕末四大人斩之首:河上彦斋。

这河上彦斋跑动速度快如鬼魅,刹那间已冲到几人跟前。此时吉田东洋正背对着他,所以并没觉察到危险的逼近。而洪宣娇却是大惊。她赶忙伸出手抓住吉田东洋便往自己旁边拉。

只听得河上彦斋大吼一声:“天诛!”随即只见寒光一闪,宝剑便已出鞘。吉田东洋只觉后背一凉,便再也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