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真极此刻面颊通红,但答起话来倒是很老实,他说道:“这位姐姐莫要见怪。我本欲来华山观景,来到了山脚下时正好见姐姐您施展轻功往山顶行去,我觉姐姐轻功高绝,便暗自与姐姐较劲。我学艺不精,被姐姐落下这么老远。”
这漂亮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如此便好,那你好好游览一番吧。我可要告辞了。”说罢,又再施展开轻功,纵身下山了。
“额,请问……”石真极本想问一下那漂亮女子的姓名,但见她已然走远,便只能作罢了。
这华山的旷世奇景虽然就在石真极眼前,可他却怎么也提不起游山玩水的兴致了。只因不论他望向哪里,仿佛都能看到刚才那女子的倩影如仙女般飞舞。他只觉身边空荡荡的,自己一个人很快便索然无味起来。
百无聊赖之中,他下了山,回了渭南县城。刚一进城门,他的眼前便是一亮,心情立马极为高兴起来。原来他又瞧见了那漂亮女子,正走在他前面。可他的内心却马上犹豫起来,若上前去问人家姓名,显然是大大的不礼貌,毕竟二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但若再次失之交臂,则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了。
“石真极啊石真极!你到底在乱想什么呢?”石真极暗自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你自小孤苦伶仃,是师父把你养大,还授了你一身武艺。如今你不思苦修文韬武略以报师恩,反而被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乱了心神!大丈夫安可如此?”想到这里,石真极便释然了。他挺胸抬头,好似从来没见过那女子一般,目不斜视的径直往客栈走去。
可事情有意思的很,这女子偏偏跟他一个方向,不远不近的走在他前头,让他想看不见都难。这女子向东拐了一个弯,正是石真极要往东拐的地方。走着走着又往北拐了一个弯,也还是石真极要走的路。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直来在了石达开所在的那家客栈门口。
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只见她双眉紧蹙,厉声向石真极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一路跟踪我?”
石真极心里有些冤枉,实话实说道:“刚好顺路而已,在下绝无跟踪姐姐的意思。”
那女子警觉的看了石真极一眼,便转身往客栈里面进去了。石真极寻思道:“我若立马跟着进去,那女子不免还要起疑心,不如在这里等上片刻,再进去便碰不着了。”
待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石真极往客栈的门里面瞅了瞅,确定再也看不到那女子了,才迈步进去。他刚刚来在了客栈的大院子里,便闻到身后飘来一阵女子身上的香气,他马上转过身,却见一支玉手向他的咽喉抓来。正是那身量极高的漂亮女子。
石真极慌忙往后一扯身,那女子便抓了个空。他惊道:“这位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那漂亮女子怒斥道:“你竟反来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刚刚在门口鬼鬼祟祟往里偷看什么?这会儿跟进来又想做什么?”
原来这漂亮女子进了客栈后,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纵身跃上了屋顶。她轻功甚是高超,一丝动向也没发出,是以无人察觉她的举动。这女子在房上居高临下,看石真极即不进客栈,又不离去,还时不时往客栈里面探头探脑。本来就怀疑石真极的她,这下完全肯定了:石真极对她绝没有好意。
这当然是个大大的误会,她与石真极真的只是碰巧顺路而已。可石真极这会儿却来不及解释,全因他被那女子凌厉的武功招式逼得左挡又闪,那里还有闲暇开口解释呢?打着打着,石真极发现这女子虽然轻功卓著出手极快,可内力根基却不如自己。只要自己专注凝神,要擒拿住她倒也不是难事。果然不出所料,这女子飞起的一脚只稍稍慢了片刻,便被石真极一把抓住了脚腕。
这女子脚腕被个陌生少年抓住,心里又气又羞,娇嗔道:“放开!你快放开!”
石真极只感觉手中这女子的小腿绵软而有弹性,不免心下大乱,便急忙放开了手。
这女子把脚收回,便要再打。却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宣娇,莫要动手!”
两人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院子里北面的房檐下面站着三个人。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威猛,正是石达开。另一个是长须飘然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笑盈盈的望向他俩。而说话的那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此人身量匀称,细腰乍背。头戴瓜皮帽,身着苏绣长袍,外套一件锦绣金丝马褂。他两道浓眉毛,一双鹰眼极为炯炯有神,高鼻子,大嘴岔,一副浓浓八字胡梳理的一丝不苟。这人正是后来太平天国的头把交椅——天王洪秀全。
这洪秀全继续说道:“宣娇妹子,这位小兄弟如何惹了你?为何在这客栈之内就动起手来啊?”
这女子说道:“大哥,这人一路跟踪我,必是不怀好意,极有可能是清狗的细作特务!看我擒住他,再行逼问!”说罢,竟又要动手。
洪秀全赶忙又说道:“误会!你误会啦妹子!这位小兄弟是我们石达开兄弟的爱徒,怎么会是清狗的什么细作特务呢?”
这女子听到“石达开”三个字,刚刚举起的粉拳便放下了。只见她面上一红,转身对石达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义兄经常提起的石达开先生了,小女子洪宣娇,是洪秀全大哥的义妹。刚刚鲁莽,得罪了您的爱徒,还请见谅。”说罢,转身向石真极说道:“这位兄弟,刚刚的事……切莫见怪。”
刚刚手中的绵软之感还久久留在石真极的手中,直到现下他还没缓过心神。他怔怔的说道:“啊!不妨事,不妨事。小生石真极,刚刚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赎罪。”
听到“冒犯”二字,洪宣娇顿时想起了刚刚的场景,只觉自己的脚腕此时酥酥麻麻的,脸上羞得通红。
原来石达开说在此处与人有约,指的就是洪秀全和另外那位长须老者。那长须老者叫冯云山,与洪秀全自幼便交好,二人早就听闻自己有位广西同乡文可安邦、武可定国,便有心结识,一路从家乡出来寻访。经过多番打听,他俩终于听说石达开进了陕西境内,于是便多花钱财,使人遍告陕西境内每处驿站,说是他二人会在渭南县内相候石达开。石达开得了消息,这才向渭南来赴约。
这五个人都来在了洪秀全的客房,要了一桌酒菜。席间,洪秀全向石达开说道:“达开兄弟,早听闻你见多识广武艺高超,今天愚兄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石达开说道:“洪兄客气了,请教在下万万不敢当,您若相问,小弟必是知无不言。”
“达开兄弟,你看当今这天下,内有清廷腐败不堪,外有列强虎视眈眈,你我华夏儿女炎黄子孙,该如何为国家出力,为同胞谋福呢?”
石达开微微一笑,说道:“这一问,洪兄自是早有答案的,若信得过在下,敬请直说便是。”
洪秀全哈哈一笑,说道:“达开兄弟果然快言快语,那愚兄就直说了。以我观之,清廷之无能,是在于整个贵族的腐败。现下的清廷,为保全自己的地位,已然成了列强的走狗。所以若要救国,必要起大事!”
石达开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游学四方,为的正是磨砺自身,争取有一天能为我华夏儿女尽一份力。今日洪兄所言,甚合我意。不知道洪兄要在何时何地起事呢?”
洪秀全听后大喜,说道:“一年之后,广西金田!”
听到广西金田四个字,石达开心中一凛,他寻思道:“这玄聪仙姑果然厉害,他送我的第一句谶言已经应验,第二句便是‘至南遇金则义之’,这广西在南方,‘金田’这地名又带个‘金’字,想是天意要命我在金田跟着这洪秀全起义了!”
于是便说道:“如此甚好!不如我们明日便收拾行装,一起回广西去吧!”
洪秀全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只几句话便招来了声名远播的石达开,于是大喜过望。几人觥筹交错直至深夜,才各自回房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便上路了。这一路上,石达开与洪秀全和冯云山二人总是商量着起事的事情,石真极和洪宣娇两人年轻人也插不上话,于是这五个人便分成了两拨,石真极和洪宣娇一拨,另外那三个人一拨。两拨人一前一后这么走着,都在各自的视线范围内。
这一日,洪宣娇刻意放慢了脚程,只是和石真极远远的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她对石真极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弄不明白。”
石真极说道:“宣娇姐姐请说便是。”
洪宣娇问道:“那天我在身后袭击你,难道你听到了什么动静吗?怎么会察觉呢?”原来她一直为这事情耿耿于怀,老是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轻功哪里出了问题。
石真极答道:“宣娇姐姐轻功高绝,我怎么可能听到半点动静呢?”
洪宣娇微微皱眉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背后长了眼睛?”
“不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快点说啊!”
“额,是因为……”
“哎呀你别支支吾吾的,快点说啊!”
“因为……因为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气。”
洪宣娇脸羞得通红,一路上便不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