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柳二爷别墅。
辽琛十月一日没有将江小烟带回a市还被柳南风痛揍一顿,柳二爷是又丢脸面又丢人,这一回到a市就被关了禁闭,一关就是一个星期,都还要亏得辽琛父亲辽准国说情才能出来去医院检查。
辽琛被踢裂了一根肋骨,此刻躺病床上心里都还暗骂柳南风大醋坛子一个,下手太狠。
h市的柳南风,正和江小烟吃早饭,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谁想我了,一天要打一个喷嚏。”
“用筷子头想想就知道没人会想你,肯定是背地里骂你这个坏事做尽的家伙。”
江小烟的嘴是越来越毒了,柳南风想。
辽琛没在医院待几天,背着柳二爷子去了趟监狱,探监一名名为柳如梭的中年男人。
柳如梭,柳二爷的大儿子,十五岁参军,是当年陆军中的天才狙击手,与柳南风的父亲柳林,岑家的岑福是同辈。
柳如梭在当年的中越战争中战功赫赫,在部队中有不小的名头。只是谁都没有料想到身后有柳家支持,自身条件又如此优秀的一名极具发展潜力的正直军人,最后会甘愿沦为黑道狙杀手,道里人送外号——梭子蟹。
在二十多年前的二月一号自首。因其认罪态度良好,被狙杀的也都是参与毒品枪支等贸易的龙头老大,且因他的口供,与东南亚合作,破获5个大型制毒点,3个制枪点,加之当年为国做下的贡献。最后获刑30年。
“我不认识他。”柳如梭脚戴沉重锁链,手戴镣铐走来。
辽琛的第一眼,是他额头正中的一道弹痕,因为是寸头,所以伤疤尤其明显,其次注意到的,是他空洞无焦距的双眼,仿佛像个瞎子,可柳如梭没有看他一眼就知道不认识他这个人。
“你是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江小烟。”辽琛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芳华正茂的柳如梭和一名和江小烟有六分相像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猜得不错的话,正是江小烟。
如果江小烟是柳如梭的女儿,也就是柳二爷子的孙女,这也是柳二爷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将江小烟带来a市的原因。
可如果,江小烟是柳二爷子的孙女,柳南风是柳大爷子的孙子,他们的关系……
“她还活着吗?”柳如梭拖着铁链踉跄跑来,手铐“哐”地砸上辽琛眼前的玻璃。
辽琛蹙起眉,低头将照片递给他,柳如梭颤抖着双手,拿到照片时眼眶发红,嘴唇翕动,眼泪啪嗒拍在照片上,接着立即细心拿衣袖擦干净。
看柳如梭这样子,辽琛心脏几近窒息,他不希望柳南风和江小烟是堂兄妹!而这个秘密,还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江小烟活着,和你一样,在监狱里活着。”久久之后,看他缓过来,辽琛这才开口。
不出所料,柳如梭如血般的双眼盯着他,原来柳如梭的眼睛并不是无神,而是时间磨平了一个狙击手当初如炬般双眼的光芒。
“她怎么会在监狱里?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她?她现在在这个监狱吗?”柳如梭的问题接踵问来,辽琛抿唇,掏出烟,在嘴里点了两支,给他递去一支。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江小烟是不是你的女儿?”辽琛深吸一口烟,柳如梭也同时深吸一口,接着猛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也没有回复辽琛的话。
“如果你没有办法和我说实话,那么江小烟和她母亲江一生的消息,你什么都不会得到。”辽琛说后,柳如梭停下咳嗽,又吸一口烟。
“一生死之前来见过我,你不用和我提她的。我现在只想知道小烟怎么样了。”柳如梭沉着眼,并不看他,辽琛又深吸一口,烟雾在他脸颊旁缭绕。
“江小烟生下来一个月你就自首了,她可能从来没有被江一生带来见你这个父亲,而且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是柳如梭。”辽琛在大理石板上踩灭烟头,情绪有些激动。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我的孩子。”
辽琛从猝然间从座椅上起身,脸色最初诧异,变成和缓,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说来,小烟究竟出什么事了会在监狱里,你又究竟是什么人?”柳如梭随手丢下烟头,只觉事有蹊跷地看他一眼。
“她开车撞伤了人,被判了5年,我和她……算是朋友。”辽琛没有说出柳南风私自囚禁江小烟的事。
无论如何,现在江小烟和柳南风的关系不错,柳南风也有了些改变,相对于曾经那个失魂落魄活在世上只为还债的柳南风来说,真是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真正活着的人。
柳如梭“嗯”一声,又低垂着头,轻摇着头叹气。沉默良久,捂住额,吸吸鼻子。
“小烟进去多久了,过得还好吗?”他继而开口,眼睛又是一片红,手铐在他手上被摩挲出声。
“一年多,算好,也不算好。”辽琛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江小烟在柳南风身边是否真的好,毕竟简辰和他说起过一年前柳南风对江小烟的所作所为。
“诶,在监狱能好到哪去,一个女孩子,21还不到,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柳如梭的目光深远,是一双思及往事而沧桑的眼。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的我?这照片从哪来的?”柳如梭回过神问他,辽琛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他的身份让柳如梭知道。
“我……我父亲是辽准国,无意间认识……”
“辽准国?是是,没错,这么一说,你和他还真是有几分相像。”柳如梭盯着他看,仿佛是见到故人模样。
“准国现在还好吗?他比我大一些,也不知如何了。”
“还好,一直是柳家管家,陪在柳大爷爷身边。”
柳如梭有些讶异,收收身子,手指在桌上敲三下。
“他不是跟我父亲么?当年a市地震,我父亲冒死救了你母亲一命,当时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他因此瘸了一条腿。你父亲准国也就发誓这辈子都做柳家管家忠心不二跟随他,难怪那天我父亲过来没有看到他。”
柳如梭又陷入思绪中,辽琛却因为此事内心澎湃不已,原来他的父亲并不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他追随了掏空柳家的二爷爷是因为当年二爷爷救了母亲。
为什么母亲和父亲都没有和他说出当年这事?他跟随柳南风以后可谓在暗处与自己的父亲针锋相对,可父亲原来也是个守信人吗?
松了口气,辽琛为自己错怪父亲多年而感到自嘲,他竟从没有了解过父亲。
“既然是准国的孩子,那我这算个当叔叔的,能不能请你帮忙做件事?”
柳如梭比刚见到时客气很多,辽琛让他先说是什么事,可要是让江小烟来见他一面,还不如直接把他变成江小烟容易些。想起柳南风他现在都觉得肋骨疼的慌。
“把小烟从监狱里拿出来。”柳如梭凑上玻璃说,警棍“嗙”地一声在柳如梭身边响起,柳如梭退了退身子。
辽琛来监狱前塞了钱,否则两人也不可能说这样久。狱警看到辽琛的脸色犹豫两分,走回原位。
柳如梭从椅子上起身,喉咙不适地咳两声。
“帮我转告柳林,也就是你大爷爷的儿子,江一生的女儿在监狱里,他要是有良心,就让她早点出狱。”
柳如梭拖着铁链走了,留给他孤漠的有些佝偻的背影。
辽琛无法理解他的话,不,不是无法理解,是不敢理解。
江小烟是江一生的女儿,江一生和柳林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叫有点良心,难道,难道江小烟和柳林竟是父女关系吗?
那么江小烟和柳南风……亲兄妹?
坐在椅子上,辽琛独自笑出声来,一直到假笑落下,眼睛低垂。
柳南风,可能真的是命不好!
此刻的柳南风侧睡在江小烟腿上,打了个喷嚏,江小烟给他扯来纸巾,还摸他额头看是不是发烧。
“肯定又有人骂我了。”柳南风无谓说一句,江小烟翻他衣服,看他伤口愈合得如何。
“你是坏人啊,早中晚都要被骂一次。”伸手捏捏他的脸,柳南风拉着她的手很快熟睡过去。
辽琛步履蹒跚地走到停车场,摸了几次才摸到车门把手。上了车,颤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烟,连连吸了三支才开车离开。
从医院偷溜出来,柳二爷并不知,要是让柳二爷知道他偷来见柳如梭,还问出了当年这些事,一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现在有些东西,他必须立即知道。
a市机场停车场,瞥见简辰那辆骚气的黄色兰博基尼,抬手捂额,为什么每次来接他都不能开一辆本田大众,让柳南风知道他又偷跑过来岂不是又要来上两脚?
“我说以后能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接我,每次都开一辆这么骚气的车,就怕先生不知道我过来是吧!”辽琛扣上安全带,调了调座椅。
“不啊,我觉得这车很符合你的气质。”简辰一个倒车,油门一轰便是往外开去。
“我说你花先生的钱买了几辆比他的座驾还贵得多的车真的好意思吗?”辽琛戴上墨镜,点了根烟,不爽地瞪向简辰,拐着弯骂他骚气呢!
“别看先生一直开一辆迈巴赫,那辆车十把机枪都打不穿,他只是自己低调,又没让我低调。”简辰一脸不爽的样子,许是在机场看到江小烟被柳南风打了巴掌,现在还在怄着气。
“话说你去哪?还让我过来接你。”
“柳家,找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