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米的距离走过去,我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脑袋里还在快速的转动着,努力回想着那东西到底原本在没在那儿,会不会是我自己恍惚间记错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是我记错了,这东西原本就在那儿的,那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思索间我已经走到了这堆纸人纸马面前,暗光里那对纸人脸上的僵硬表情有些瘆人,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看着我。
要说起来我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个纸人纸马了,每一次见到虽也觉得别扭,但从来没有过心慌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是纸糊的,是吓不了人的。
可这一次,我却不知道怎么的,每往前走一步,心也就跟着紧张一分,好像那些东西会突然间活起来一般。
我走近,几乎只是扫了一眼其他东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奇怪东西身上,离近了仔细再看,我几乎瞬间就看出了这东西是什么,尤其是那顶红冠子,虽然也是纸糊的,但却好像是活的一般,在微微的小风中似乎还跟着一颤接着一颤,这分明是一只红冠绿毛的大公鸡吗!
红衣绿裤的一对纸人,边上再放一只红冠绿毛的公鸡,这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而我也从来没见过谁家会扎一只公鸡出来的,我不知道这符不符合规矩,至少我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我无奈的苦笑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连轴转的赶路累着了,竟然被一只纸糊的大公鸡吓的差点冒汗。我伸出手,下意识的就想摸一摸那只公鸡的红冠子,心里想着哪家的扎纸店能把这公鸡做的如此活灵活现。
手刚刚往上一探,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分明感觉应该是能摸到那只公鸡了,可却看到那公鸡的脖子似乎微微的一转,手竟然摸空了。
冷汗刷的一下就从我的后背上冒了出来,微光里我总感觉那只公鸡的小眼睛,突然转了一下,好像在从上往下的扫视了我。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去的手竟然忘了放下来,就那么伸着,看着那双正斜视的看着我的一双眼睛。
四年间的经历,让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心也跟着瞬间平静了下来,虽然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可已经与恐惧无关了。
我退后一步之后,眼睛依然不错珠的盯着那只纸公鸡,我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并不是错觉,虽然从那以后它再没有动过一下,但它头部那微微错开的角度,还是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尤其是那双黑眼球绝对没有纸张糊出来的暗淡无光,却很像两颗玻璃球,反着微弱的亮光。
如果是活物,那还没听说过谁家养过一米高的大公鸡,而且这鸡除了眼睛不像是纸糊的,身上其他的部位却分明与那些纸人纸马的材质相同,绝对只是一堆纸,风一吹过,还跟着摇晃。
我牙一咬,往前连迈两步,再次伸手往那纸鸡头上摸去,别管是不是真的遇见了怪事,反正这一下也该见个真假了。
手往上一搭,眼看就要摸上去了,突然我的眼前却是一黑,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我身后冒了出来,直接罩在了我的眼睛上,而果然我的手里又是一空,依然是什么也没摸到。
我心头一紧,也管不了眼前那只公鸡了,赶紧转身向后,同时用手去摸开挡在眼前的东西。我手指往下一扒拉,耳朵里就听见撕拉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扯撕了。
回过身,还没定眼,我就发现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定眼再一看,竟然是那一对纸人中的“女人”。
原本应该是苍白而无表情的纸脸,此时却对我微微笑着,而更加诡异的是,原本应该自然垂下来的两只手臂,此时却平直的向我举着,被我刚刚扯断的一双手掌从手腕处断开。
我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要是说刚刚那些微小的诧异之处还能用恍惚间看错去解释安慰,那现在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衬托的更加的匪夷所思。
要是再觉得这里没什么脏东西,那我就是自欺欺人了,我看着眼前这女纸人,再也让自己平静不起来,虽然这些年里,我也面对过生死,也见过不少解释不了的东西和景象,但独自一人面对,还是在自己家里这还是头一回。
我惊恐下微微转头看向了灵棚中间那口黑色的棺材,躺在棺材里的那位老人,此时依然很平静。
“不可能!”我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怎么可能是爷爷!”
虽然我有四年没回家了,可从小到大,爷爷都是最疼我的,父亲在信里不只一次的提到,就算在爷爷弥留之际,他嘴里也时时刻刻念叨着我,还总是阻止父亲给我写信,怕影响到我,耽误了我。
绝对不可能是爷爷!
那这些脏东西的出现就不仅仅是影响到了我,他们还打扰到了爷爷!我心里的不安瞬间变成了愤怒。
“啪!”我抬起手狠狠打在了眼前纸人的脸上,纸人应声倒地。
“我还以为你打不碎,倒不了呢,纸的终归是纸的,你再鬼怪,你也还是纸的!”我接着一脚揣在的纸人身上,把原本鼓立的纸人揣的稀巴烂。
当我再回身去看那只纸鸡,想要像对待纸人一样打碎那顶鸡冠,捏碎那颗鸡头时,却发现背后已经没了那纸鸡的影子。
眼前再是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我也没再有太多的吃惊,只是迅速的转头,在整个灵棚里寻找起来。
过了午夜十二点,原本周围就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而今天更加静的出奇,因为我刚才跺碎纸人的时候,左右邻里家的狗竟然也没有发出一声狗吠声。
我家在北京城北郊的北河村,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宅院密集,但除了村外荒凉一些之外,这村里也是院子挨着院子的,左右都住着人。
我走回灵棚中间的供桌前,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根灵烛,举着灵烛在灵棚里寻找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爷爷年轻时从事的什么工作,从解放初开始他就没在离开过这个家,我只是听父亲说,我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在前门外开过金铺,家本来在北新桥,家里早年间也算是富裕,但等我我太爷爷过世,爷爷就把金铺盘了出去,在城北郊现在的北河村买了这块地。
我父亲说,从我家搬来这里开始,我爷爷就长年不在家,具体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当时就只有我奶奶知道,可直到我奶奶过世,这些事情也没告诉过我父亲,所以没人知道我爷爷那些年都干过什么,可自从那些年我爷爷不在家开始,爷爷的朋友却是越来越多,有的时候我爷爷几个月不回家,可往家送东西送钱的人却从来没断过。
而到了现在,我爷爷去世,来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送来的花圈挽联更是数不胜数,也同时带来了巨额的份子钱,而这些送礼送钱的人却没有一个留下姓名,只留下一院子一灵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