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词妗大着胆子准备上前,却被淳于垣拖到身后,厉声道:“出来!”
那人瑟缩了一下,戒备地上前,陆嘉年辨认一番,试探着道:“楚……知府?”
淳于垣和姜词妗皆是一怔,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胖老头竟然是一方父母官?
“您……是陛下派来的?”
“正是。”
楚知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磕磕绊绊朝他们跑过来,揪住陆嘉年不松手:“大人,您可算来了……”
一面嚎啕大哭着,竟还不忘打量淳于垣二人:“这二位是?”
陆嘉年正色道:“这位是当朝昭王殿下,还有姜尚书家的小姐。”
闻言,楚知府身子明显晃了晃:“昭王……殿下?”
“嗯。”
淳于垣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声,询问道:“知府大人,府衙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楚知府嚅嗫着道:“殿下,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府里说话吧。”
“好。”
楚知府忙前忙后,对淳于垣和陆嘉年狗腿至极,连个眼神都未曾给姜词妗,她翻了个白眼,跟在几人身后,突然,淳于垣回过头来,对她道:“过来。”
她不得不上前去,黑灯瞎火,险些被门槛绊倒,淳于垣手明眼快,将她扶了起来:“留神些。”
“知道了,你快放开!”
“偏不。”
二人打打闹闹着前行,楚知府看得一愣一愣,拉住陆嘉年询问道:“大人,这位小姐与殿下……”
“您说姜小姐?”陆嘉年随口道:“那是殿下定下的王妃。”
“什么?”
楚知府只觉一阵晕眩,先是没认出昭王来,又怠慢了人家的王妃,看来仕途堪忧啊……
思及此处,楚知府挥舞着丰腴的胳膊,殷勤地追了上去:“王爷,王妃,您二位慢着些!”
夜色苍茫,楚兮穿着夜行衣,在街道上匆匆而行,径直走进了一处破败院落,推开门,里头传出一声娇笑:“呦,稀客啊。”
身着绛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说是衣裙,实际上连蔽体都不能,伸出的手臂白得魅惑:“真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你,怎么,主子让你来帮衬我?”
楚兮避开了她的手,神色极冷:“并非如此,巧合罢了。”
“呵。”
绛衣女子轻笑一声,抚着面庞道:“你呀,总是这么不近人情,说吧,你来做什么?难道是碰上了什么难事?”
“碰上难事的人,是你。”
楚兮蹙眉,眼神闪过一丝冷厉:“劝你收敛些,若是不然,只怕会有大祸。”
“可笑至极。”她随手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我在这已经过了数月,快意得很,哪有什么麻烦?”
“昭王来了。”
绛衣女子终于敛了媚态,面色阴沉地道:“你说什么?昭王?”
“正是。”楚兮似笑非笑地道:“如何?怕了?”
“哼,他来了又如何?”她捏紧了拳头,媚眼一挑:“你若是打算在这动手杀了昭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你杀了他,主子那头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兮面色一沉,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随后便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天色熹微,三人才在楚府安顿下来,楚知府亲自奉茶,甚至不大敢看淳于垣的眼睛,正战栗之际,却突然被他叫住:“知府大人不必忙了,还是说说这桩案子吧。”
楚知府一顿,随后便颓然窝在了一处,叹气道:“这桩案子,的确折腾了许久……”
“二月里,庄子里来了个绝色女子,性情又放荡……活泼了些,却只在晚间现身,许多男子都……与她有往来,可后来都死于非命。”
“后来,这些人便来府衙报官,臣也派了侍卫巡查守夜,可……可侍卫死了两三个,人也没捉到,便有了狐妖作祟的传言……”
“一直到昨夜,还有男子死去,百姓怨怼官府,日日来闹,臣没了法子,便将府衙大门紧闭,不叫人来……”
听完,原本疲倦异常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姜词妗沉吟一声,开口道:“也就是说,罪魁祸首如今还没抓到?”
“正是……”楚知府见她生得娇柔,立刻道:“说起这些只怕吓坏了王妃,不如让内子带王妃下去安置,如何?”
“不必。”
她目光坚定地道:“楚知府,敢问义庄何在?请带我过去一观。”
“义……义庄?”
楚知府哆哆嗦嗦地看着她:“王妃,那里头可都是……尸身……”
姜词妗泰然地点了点头:“自然如此。”
“您要过去?”楚知府有些无助地看向淳于垣:“王爷,义庄阴气太重,只怕不适合王妃过去……”
“王妃要去,咱们就去瞧瞧。”
淳于垣大手一挥,一副宠溺至极的模样,楚知府瞪圆了眼睛,终究是认命地垂头:“是,臣这就去安排……”
义庄偏僻,再加上近日尸身多了许多,料理不及,都堆在一处,那股恶臭简直叫人快昏厥过去。
四人之中只有姜词妗和淳于垣还算镇定,陆嘉年面色发白,楚知府干脆抱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姜词妗极为自然地走上前去,验尸这件事,她已经做了千百次,仔细地观察着尸身,低低道:“面色发青,身上有血色瘢痕,眼底充血……”
“你似乎很擅长这些。”
淳于垣在一旁瞧着,淡淡开口,那不是试探,而是结论,她微微一顿,遮掩道:“这个……画本子看多了,就懂了些……”
他不置可否,淡淡将准备好的银针递给她,姜词妗接了过来,封住尸身上的大穴位,随后倚在一旁等待着,此刻,陆嘉年突然惊叫一声:“那……那人动了!”
二人回过头去,果然,微弱的烛火之下,一具尸体的手臂诡异地晃动着,在这种境况之下格外瘆人。
楚知府刚抬起头,正好瞧见了这一幕,面色一白,一下子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