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京城真的收到了这钱，那说明假钱早已侵蚀了岭南一带的方方面面。

李长川摇摇头，“并未，是一个官员赠与给我。”

常悦之面上不显，内心却已惊涛骇浪：这个京城的官员是何人？何时将铜钱给了李长川？与自己叔父有何关系？扮演何种身份？眼前的李长川，来曲江到底做何事？

正当两人各自陷入深思时，林凯从正院的另一个门跑了进来，面色激动，急匆匆地说道：“世子，验尸单已好。”

两人转身往正堂走去。

仵作早已将尸体的白布盖好，恭敬地将验尸单递给了世子身侧的侍从，随后走到常悦之的身侧，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替他们恢复如初了。”

“谢谢你。”常悦之微微一笑，满含泪水。

他们喜欢完完整整地来，完完整整地走。

李长川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验尸单。

仵作指着常天的尸体，开口说道：“这位死者，年约三十九，身长五尺二寸，肩膀……”不过三两句简短的话，能确认死者就是常天本人，与常悦之知道的情况一模一样。随后，仵作把所有死者的身体特征都说了一遍，确认死者的身份全是常家人。

见无人搭话，仵作看了下李长川面无表情的脸，继续汇报着。

“大人，这些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致命性伤口。通过判断，他们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晚于五月五日，应当在五月六日、五月七日之间。几位死者颜面肿胀发绀，眼部此处出血，应是窒息而亡。”仵作说着，动起了一旁的尸体，指给了众人看。

李长川眉尖一挑，“这些尸体上，斑块不一，许是打斗时留下的痕迹呢？你怎么分辨出来就是窒息而亡？”

“这些死者身上的斑块均位于尸体底下未受压处。人平躺在地面上，身体部分不完全贴在地面，一般情况下，死者屁股，肩膀等地方，因凸起与地面相压，那么尸体因腐败产生的斑块会出现在死者身体下部呈现。这些颜色与红色相关，会淡会深会暗，但不会有肌肤挨揍产生的青紫色。”仵作解释道。

说到这里，仵作顿了顿，蹲下身子，费劲地将常天的尸体一侧抬起，“大人你过来看，这里的斑块皆是与红色相关，没有青紫褐黄之色。我们再仔细看看尸体其余部位，没有任何斑块，连挡打斗力量的小手臂处也没有斑块。”

“为了确认我的猜想，经过剖腹，我可以十分肯定，他们真正的死亡原因是窒息。”仵作说道，她看了眼常悦之，“此次剖腹检验，是得到常家娘子应允的。”

常悦之与众人一样，听着仵作的话。她的脑海里快速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便是尸体腐败程度。这几具尸体她都看了，按照当前正堂的气温，不太可能腐败到这种程度。

她的鬓发被吹得微动，忽然眸光微闪，伸出手试探这个风。如她所料，一阵细微的凉风徐徐而来，贯穿整个正堂，隔绝了夏日的炎热。风是从正堂一侧的庭廊处吹来，一阵又一阵，间隔时间很短。

叔母怕热，叔父特意为她改造了房子。将外的风吹入内堂，湖水做了引流，环内堂而流，后流出，夏日屋内再也不热。

“你这个地方很有问题。”李长川的折扇指着被掀开的白布，谨严注视，“此处阴凉通风，若想要尸体腐败成这样，短短六日，怕是完不成。”

他说出的话，极具试探性。如今仵作技能相传，靠口口相传，一代手把手教一代，大唐的仵作能力良莠不齐，他需要对眼前仵作能力进行考察一番。

当李长川话音一落，众人便听到了常悦之的声音。

“将正堂四周的门窗关闭，燃火烧炭，促成正堂温度高于正常温度，可以加速尸体的腐败，便能稍稍伪装死亡时间是五月五日酉时。伪装成功的原因，就是和验尸的仵作勾结，造假验尸单。”常悦之手指的石板之上，有些许泛黑，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一条条细痕。

是有人故意清扫过此处。

紧接着，常悦之的手又指了三个地方，地面上不是有黑团的痕迹，就是有未能冲刷干净的草木灰。

“没错，常……这位常娘子说得对。”仵作点点头，认同了常悦之的话。

在仵作说出常悦之的身份时，李长川双目如利剑划向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