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摇摇头,神情淡然,“没有。”
这就对嘛!常悦之也记得,这曲江县并不算繁华,管辖的各乡镇鲜少有官道,有的话,也就只有一条官道!
没有车轨!这出行稳当的四轮马车有何用途?一路颠簸,指不定回来,车子都能颠散架了!
“你们家世子,出行一直这么……有追求吗?”常悦之喉咙一紧,把‘奢华’二字改成了方才说出的话。
林凯一脸‘见笑了’的歉意,望了望李长川,欲言又止,最后轻声说道:“我们家世子,喜洁,骑马易染尘土。”
常悦之眉尾一挑,面上小表情透露出她的无奈,双手环胸‘啧啧’两声,直接跨出纤细双腿,上前喊住了即将踏上马车的李长川。
“世子,您这么招摇出行,是怕有些不妥吧?”
李长川闻言,狭长双眸染上一丝不悦,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像腊月寒冬,吓得人瑟瑟发抖。可此刻的常悦之似乎少了察言观色的技能,丝毫不惧怕李长川的不悦。
林凯躲在常悦之的身后,笑咧嘴佯装没说话般,小声提醒道:“常娘子,逾越了。”
她闻声皱着眉,鼻息叹出一气,继续说道:“此处不比京城或那些繁华之城,许多百姓没见过绫罗纱帐雕栏马车,若是有人围上前堵住了去路,往轻里说,这是干扰了世子办案。若是哪个没长眼的刁民,不小心伤了世子,这可如何得了?当真被人堵了去路,世子您是选择走着去查案呢?还是等一个个村民瞧够了让路再启程呢?”
话音未落,李长川脑海里闪过一幅幅被村民路人看猴子似的画面,浑身发僵,努力让自己幻想的小人儿将这些画面扑开。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林凯,帮我换一辆车。”
谁愿意做猴子呢……
“回世子,咱们这儿,就一辆马车。”林凯说完,紧接着补上一句,“不如我去驿馆借上一辆?”
“等你这来回折腾,天边的太阳都要睡觉去了。”常悦之不满地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在了一旁李长川的耳中。
李长川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明知对方说的话是对的,自己位高权重不应被这样对待。可他自身教养告诉他,不能强词夺理,不能以权欺人。
“备马即可。”李长川冷声说道。
罢了罢了,谁要同女娘一般见识!等她哪日遇到脾气不好的贵人,自会知道祸从口出。
一行人一路骑马飞驰过乡间小道时,李长川心底庆幸自己没有坐马车出来。
乡间小道,那是真的小,目测宽度刚好是一车道,两边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
众人在乡野间驰骋,引得在田间忙活的人们纷纷侧首眺望。在整个曲江,鲜少有人能骑马,多以牛车为主。
这般招摇,与常悦之想象中一样。
经过一刻钟的折腾,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那名役差的家中。
下马时,无人来接待。
敲门的随从也得不到回应。
常悦之嗅到空气中弥漫了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腥甜,夹着干草的清香。
门被随从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
这是一个寻常人家的院子。
面积不大,正前方是主屋,右侧是灶屋,灶屋外还堆满了柴火,左侧则是单独的一间房子,房子一旁围着小小的笼子,里面空无一物,但瞧得出来是豢养鸭子的地方。
越走进主屋,味道越浓。
闻到这味道,确认是什么味时,常悦之内心警铃打响,看向了李长川,恰好李长川也看向了她。两人莫名的默契,竟从对方眼中读出来些许不妥的意思。
果然,先进屋的随从们不过转瞬间又退了出来。
“世子,那役差,死了。”随从惨白着脸汇报道。
倒不是那随从没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而是屋内的情景与味道,直冲天灵盖,有些难以忍受。
闻言,李长川和常悦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屋内。
“你们等人,将整个院子围起来,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林凯开口说道,声大如钟,众随从一一抱拳领命。
正屋的构造很简单。
左右两侧为卧室,中间为厅堂,厅堂正中央是一个四角高方桌,上面放置了些晌午剩下的食物。高方桌边上放置一个铁盆,盆上有一个个揉搓成团的艾草,上面部分的草团已被灰黑的草灰覆盖,唯有袅袅升起的香烟告示众人,它还在燃烧。
尸体倒在了左侧的门槛上,尸体底下周围是一滩血迹。头颅滚落在一侧,黑发从脑袋上散开了部分,裹着脑袋。一双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进来屋子之人,嘴巴惊恐张开毫无血色。
周围满是血迹围绕,甚是吓人。
这味道,刺鼻难忍。
嗅觉灵敏的常悦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掩面而系,阻挡些许浓郁的血腥味。
“常悦之。”李长川喊了一声在他身后的常悦之,眉头紧蹙,“你们家得罪的人,相当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