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压力就有动力!
这话诚然不假。
在李全第一次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还看见外面大堂里的灯光亮着。
披衣起身一看,荧荧的烛光之下,人高的文书堆里深深扎进了一个消瘦的身影,仍在奋力疾书,不由肃然起敬。
“安用兄,身体要紧,不要这么拼命啊!”
那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两眼通红,显然是熬了一夜。
看见李全到来,泪流满面,悲呼一声。
“大人啊!你是害苦小的了!这么多,何时才能处理完啊!”
李全却似笑非笑,循循善诱道。
“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可是目前本人这里只有你一个能者啊,能者多劳嘛!再说,我也没说你一个人干啊?”
国安用的眼睛亮了。
“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招募下属?”
“孺子可教!”
李全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越发盛了。
“你不是有什么同窗嘛,叫过来帮忙啊!”
国安用死命的头,兴奋的大叫。
“我这就修书一封~~~”
心中却想,两个人痛苦比俺一个人痛苦好的多,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在这里,还有~~~
于是,没过多久,李全就兴奋的发现自己空荡荡的衙门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只不过细细一看,那些读书人模样的脸上怎么都带着愤愤之色?
莫非,国安用这丫的把自己曾经历过的,在他们身上一一实验了一遍?
李全不怀好意的这样腹诽。
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自此李全一套文官班子算是搭建起来了,自己也就脱离了苦海!
但人一清闲下来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这一日,李全百无聊赖的坐在太师椅上,双脚高高的翘在案几上,转动着手中的毛笔,若有所思。
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该整顿一下军备了吧。
可是钱呢?
诚然,李全家中是富裕,老爷子也把家当交给了他,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几百号人了,入城的时候收编了一部分官兵,还加上陆续投奔过来的,如今李全他们不下三千余众了。这些日子,人吃马嚼的,就是金山也耐不住吃啊!
“少爷,我们发财了!”
真是瞌睡遇见了枕头,小书童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李全恨不得狠狠抱住他的胖脸,亲上一口。
小胖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兴奋的炫耀着手中一本账册。
“少爷,我刚刚查阅了账册!这昌邑县富的流油啊!”
是呀,那账册上一串串数字仿佛耀花了李全的眼睛。
天啦,粮食不下于五十万石,还有军械,盔甲无数,当然最令人兴奋的是那些金银了,用金山银海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走,去看看!”
李全兴奋的大呼起来。
府库不是很远,就在县衙一侧的后面,平时衙役们休息的房间旁就是了!
主仆两人顺着长廊,走过一片假山流水的荷花池,拂过杨柳依依的庭院,推开侧门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与大堂的富丽奢华相比,这里无疑是荒郊外野!
杂草都快长了一人高了,里面蚊蝇横生,李全甚至看见一只兔子飞一般窜走了。门窗更是漆落斑驳,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这里是府库,还重兵把守?
小书童扯着嗓子半晌,府库旁一侧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瘸腿的老头儿,两眼昏花,手中拿着一个老葫芦,不时喝上几口。
“请问,这里是府库吗?”
老头儿翻着白眼儿,道。
“你瞎了眼啊,这么大几个字没看见?”
他指着门梁上的歪斜的额匾道。
小书童大怒。
“你喝谁说话呢?这位可是昌邑的新主子!还不赶紧见礼?”
老头儿大惊,忙一把跪下,扯住李全的大腿,满是油污的袖子就蹭了过去,一股酸臭味冲鼻而来。
“大人啊,您可来了!小老儿的饷钱也该发了吧,都拖了大半年了!”
李全心中一疙瘩,顿时就有了不祥的感觉。
小书童不情不愿的从袖子中拢出一串儿铜钱,老头儿欢天喜地的接了,忙叩头道。
“多谢老爷!”
又要往李全腿上蹭。
李全不着痕迹的避开,皱眉问道。
“老伯,这么真是府库啊?怎么如此萧条?”
“可不是嘛?没人来,怎么会不荒凉,小老儿在这里三年了,见过人来的次数都可以用指头数了!”
“快,打开门看看!”
李全急了!
那老儿见上官发了火,也慌忙从腰间扯下一串钥匙,颤巍巍的来到红漆斑斑的大门前,就往那个生锈的铁锁里面捅。
捣鼓了一阵,却怎么也打不开。李全走上前去,不耐烦的一扭,那锁却应声而落,倒不是李全力气大,却是铁锁早就腐朽不堪了。
小书童就是一脚踹去,那门咣当一声,就倒了,漫天的灰尘扑了他们一脸。
“呸呸!”
良久,那股灰尘夹杂的腐朽味儿才散去,众人挥舞着双手进去一看。
看到了什么?
几乎所有的人都快瞪瞎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仓库很大很大,举目眺远,似乎看不到头,大约许亩左右,又分为金库,银库,兵器库,粮库等。但是所有的屋子都里面空荡荡的,偶尔角落里堆放着一些麦秆儿,都发霉了,。屋梁之上,更是蛛网密布,一直垂道地上,一不注意儿就弄了一头,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这就是府库?
这就是是富得流油?
还是藏粮食几十石,金银满屋?
尽管众人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众人一下子傻眼儿了。
好吧,
你空也就算了,
你发霉也忍了,
你布满蛛网,咱们只当是进了山洞。
可问题是!
大家分明看见地上几只老鼠!
好吧,仓库能看见老鼠也不以为奇。
可问题是,有那么几只一溜烟的就跑了,竟然还有一只不动?
好吧,
你说老鼠可能是吓傻了,也可能是胆子太大了。
可问题是众人上前用脚翻了个。
这老鼠还是无动于衷?
到底怎么回事?
李全蹲下身,细细的一看。
妈呀,这下子都惊讶的快要跳起来了!
肚子瘪瘪的,眼睛呆呆的,蒙上了一层白膜!
这竟然是死的!
好吧,
也许,你要说死个把老鼠有什么关系,哪里见不到那么几只死老鼠?
可问题就在这儿啊!
这里是潍州三大富县之一的官仓啊!
这里竟然能饿得死老鼠!!!
多么骇人听闻啊!
可谓古往今来头一回啊!
…….
李全的眼睛一下子就充血了,干脆劈手抓住老头儿的前襟,恶狠狠的道。
“钱呢?小爷的钱去哪儿了?说,是不是你给吞了!”
他如同发怒的狮子,咆哮着来回走动,手中不停的挥舞着账册。
老头儿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老爷明见啊!这里确实没钱啊,小老儿要是能吞的话,何至于如此啊!”
李全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是心中确实怒火万丈,任谁看到账册之上那么多钱喝粮食,不翼而飞总会发飙的。
老头儿哭哭凄凄的说了,那每年春夏两季的解粮喝赋税根本就没有入库,而是直接进了县太爷的内库了。
“查!一定要查到底!”
县衙的书房之内,李全恶狠狠的咆哮着。
国安用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账册,观看许久,长叹了口气道。
“不用查了,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他指着其中某处道。
“看,这里明明是新粮却折作陈粮,买于程家。还有这里,这里~~~”
他长叹一声。
“下官在任时,就了解这些伎俩!这些账册是糊弄上官的,保准儿里面没有一点儿错,其实大多都进了各级官员的口袋了。”
“那前些日子出兵是怎么弄的?”
李全疑惑了。
“那还不简单?这简直是上天送给他们贪墨的机会啊!找各个乡绅富户摊一点儿,再在老百姓身上征点儿税,还有多的呢!”
原来如此!
众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心中郁闷的难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小书童还小,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不然,你又能怎样。程家,杨家这些大户,在城中是根深地固,以往上任的官员还得仰仗他们的帮助,我们又能怎样呢?”
国安用一脸怅然。
“不!”
回答他的是李全的咬牙切齿!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国安用等一干众人对视了一眼,看见李全的决然之色,大惊失色,忙跪下拖住李全。
“大人不可啊!搞不好会激起民变的啊!”
李全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小爷我又没说要拿他们啊!”
他扭头对小书童道。
“前儿日子不是收到了很多请帖嘛,那时候本小爷没空儿。”
他语气一转,轻松的耸耸肩。
“可总晾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得人家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呢?”
“这样!”
他顿了一下。
“今儿,小爷我请客。回请他们?”
啊?
众人傻眼了。
您这是要办他们的架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