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天刚蒙蒙亮,一声苍茫而悠长的号角声就从城外响起!
这是金军的起床号声!
李全一下子就从床头坐起,两眼不满了血丝,脸上难以掩饰的一种深深的疲惫!
事实上,他刚躺下不久,还没有怎么合眼。
昨儿军事会议结束后,他整整准备了一夜。
说到准备,他不由苦笑起来。
“大家准备去吧!”
昨儿,他的准备的话刚刚说完,郑衍德就一脸愕然。
“准备啥啊?”
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是啊!
包括李全在内,大家对于守城还是大姑娘上轿,还是第一回,谁知道准备啥啊?
“准备弓箭礌石啊!”
李全瞪着眼睛吼道。
他把四面城墙都划分到人各自负责后,又想了想到。
“大家赶紧去城墙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加固的,赶紧的!“
接着又补充道。
“大伙儿手上的人,分一半儿出来,赶紧睡觉,为明天大战做准备。另一半儿加固城防,完了之后再睡,作为预备队。明儿大战,可不要一次性全上了城墙啊!“
末了,他又对小丫头道。
“带上你得人,跟我一起检查县城的情况,最好找几个本地人。摸清楚到底有没有狗洞,地道之内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鸟散。
实际上,准备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做,只是时间来不及,也只好等熬过了今天再说。
“也不知道大家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全回头一看,小丫头早就悉悉索索穿好了衣,两人早早梳洗一番,便出了门。
“走,去看看去!”
~~~~
“准备好了吗?“
临朐城外数里之外,金兵大营却沸盈冲天。仆散安贞面似沉水,静静的端坐在马上,望着薄雾里峥嵘的城楼,微微皱了皱眉。
“大哥,你放心。兄弟们都养足了精神,就等着打这一仗呢!“
仆散留家赶紧策马上了两步,答道。
“记住,在平时叫我大哥也无妨大雅。但是,这是军营,要叫大人!“
仆散安贞闻言顿时就有几分不悦。
仆散留家便小声赔了不是。
“是,大人。末将知错了!“
眼见天边一轮红日破雾而出,洒下万道红光,将整个大营镀上一层瑰丽的红色。大营里,战马已经饮足了水,喂好了料,士卒大多都整装待发。仆散留家便上前请示道。
“大人,差不多了,末将特来请示!“
“请示,还请示个啥?“
仆散安贞反问道,似乎是在考验小弟的长进。
“当然是请示那只部队主攻,那只部队看守大营啊!“
仆散留家倒也不怵,张口便来!
“不必了。传令下去,全军尽出!“
仆散安贞淡淡的吩咐道。
什么?
这下轮到仆散留家吃惊了。
有这样打仗的吗?
不留人看守大营?
他犹豫了再三,看了看大哥的脸色平淡如水,壮了壮胆子,小心措辞道。
“这样怕是不好吧。兵书上说,~~”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兵书还说水无常势呢?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不要拘泥啊!“
仆散安贞看了小弟一眼,又道。
“留守是为了防备偷袭大营,你看那李全有能力偷袭吗?“
仆散留家摇了摇头。
仆散安贞又接着道。
“既然没有能力偷袭,那还犹豫什么,全部压上去!“
“不留预备队?“
仆散留家又问。
他的说法也没有错。自古以来,打仗就没有这么一个打法。每一个统帅手中始终要牢牢的掌控住一支强大的预备队,在战局最紧要的时候,投放进去,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往往会收到惊人的效果。
“不!不需要!“
仆散安贞解释道。
“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就把他打垮。即使打不垮,也要他胆寒,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这样他就会安心的守城了,而一步步被我们包围!“
仆散留家现在总算明白了。但又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这样一来,大营空了,人家看不出来?“
仆散安贞笑道。
“你不会装么?派几个辎重营的士卒进进出出,打扫下大营什么的,你不会么?“
“即使是看到了,你敢相信我大营里是空的吗?”
仆散留家叹服。
“那进攻总要分主攻方向吧!”
他指的是历来攻城之战,总是集中兵力,猛攻一个方向,而其他的方向指示佯攻,分散守军的精力而已。
“不!不必,不分主攻,助攻!全部压上去,全部都是主攻!”
仆散安贞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倒要看看,这一下你怎么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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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的怎么样?”
就在他们兄弟二人讨论进攻的方略的时候,李全二人也上了城墙,这样问道。
“不怎么样!”
郑衍德红着一双牛眼,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
天色渐渐明朗,视线逐渐清晰,李全看了看眼前一段城墙。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搞的?这么大一个窟窿,你没看见么?”
的确如此,昨夜乍眼一看,城墙高大威武,势不可挡。可今儿一上城墙,才发现这里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好像多年没有修理过一样。
你说一大清早的看到这样的情景,李全能不生气么?
郑衍德脸皱的如同苦瓜,愤愤哭诉起来。
“老大,您是不知道啊!”
说着说着,郑衍德咒骂起来。
“昨儿,我也是吓了一跳呢?昨儿比今天还要惨啊!”
“也不知道那狗官每年那么多银子都上哪里去了?这城墙都这个样子了,也不修一修,还的俺老郑来帮忙!”
李全细眼一瞧,还真是这样,不远之处还有士卒不断的挑着土,将城墙慢慢填平呢!看来,郑衍德是没有偷懒。
李全的脸色便好了几分,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道。
“大哥错怪你了,别放在心上!”
“郑兄啊!北面是正对金兵大营的方向。你的担子很重啊,金兵很有可能把你这里当成主攻方向啊,有没有信心?”
郑衍德拍了拍胸膛道。
“信心谈不上,只要有我老郑在,这北门就丢不了!”
李全很是欣慰。
“郑兄,辛苦你啦。知道大哥为什么要把这最重的担子交给你嘛!就是看中了你这份豪气!”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
正说话间,金军大营一阵骚动,咚咚咚的战鼓就擂了起来,苍茫的号角也急促起来,众人的心就狠狠的震动了几下。
营门缓缓的打开了,一对一队整备齐整的金兵开看出来,在营前摆开了阵势,更有几对人马三处分开,直奔其他三门之去!
“霍霍!”
他们手中的盾牌重重的跺在地上,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一股肃杀之气弥散开来,有一只上空盘旋的鸟儿好像受不了这种惊讶,吱呀一声,振翅远去!
“不好!”
李全心狠狠的一跳。
赶紧吩咐左右道。
“快,快把大伙儿都叫起来,预备队也叫起来!”
他略一思索,又吼道。
“辎重营也准备!”
李全尽管预料到了今天会是一场大战,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头!
“我滴乖乖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
“还真看得起我李全啊!”
“这第一波就是如此多的兵力,光我们正面的就不下于五千之数!其他三门也差不多!这是一波流啊!”
“那大营还有多少?”
抬眼望去,大营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备战景象。
李全顿时心沉谷底。
“这一仗不好打啊!”
可不是,如今李全所部满打满算才两万出头,平摊到四个城墙是各五千人,可问题是他还留了一大半儿的预备队。事实上,郑衍德这面墙上现在才两千出头,还一半儿是未见过阵势的新兵,现在看见这个铺天盖地的气势,腿都软了!
仗不是这么打的啊!
李全一向用兵以奇与诡著称,现在也不免瞠目结舌起来!
一波流,不分主次,四面压上来,绝对是一波流啊!
这丫的分明就是欺负哥兵少!
不能不说,仆散安贞的这一招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打到了李全的软肋之上。
郑衍德即使不明白什么是一波流,但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打法?
太凶残了吧!
还未等众人缓口气来。
那鼓声越来越急,金兵的脚步逐渐加快,那呼声越来越高!
很快,已经距离城墙仅仅百余步了。
一队队金兵便从侧翼上前,弯弓搭箭!
“放!”
“快,快!”
李全亡魂大冒,几乎声嘶揭底。
“快竖起盾牌,没有盾牌的赶紧靠着城墙蹲下!”
事实上,这两千余人有盾牌的不过五百余人,其余大部分不是扛着门板,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拆来的木板,甚至好多人都是空着手的,除了一柄长刀或枪,哪里有什么盾牌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见一阵阵嗡嗡的密集的鸣叫之声,天空陡然出现了一阵黑雨,在众人眼前逐渐放大!一个个嗡嗡怪叫着,如同一群嗜人的马蜂!
“啊!啊!”
还有很多人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噗噗,那是弓箭入肉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惨叫,李全眼见一个士卒身上如同刺猬一般插满了箭羽,眼见就不能活了!
有盾牌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听到密密麻麻的哆哆之声,那是箭头击打盾牌的声音,很快盾牌就如同山鸡一般,插满了各种羽毛!盾牌下面的人面如土色,死死的抗住盾牌,似乎双臂也在发抖!
而那些扛着木板的人却倒霉了。那薄薄的木板如何能挡得住这如此的利箭?如同雨打芭蕉,发出一阵阵头皮发麻的脆响,那箭头就从木板之处穿了过来,不时有倒霉蛋儿哎呀一声,就中了一箭!
血渐渐的就流了出来,在城墙之上慢慢汇集,流向那洼地。空气之中,弥散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浓浓的血腥!
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至少有数百人倒在这波箭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