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首府衙内,刘雅身披貂裘,坐卧在软席上,身前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把古筝,古筝旁,一个小小香炉青烟四溢,清香袭人,刘雅沉思片刻,拨起古筝,一首《千里寻》应声而起,声音清亮缠绵。
雅红恭谨的站在刘雅身边,双眼微闭,仔细聆听,许久后,笑语刘雅道:“小姐思春了。”
“胡闹,你才思春了。”
刘雅停止弹琴,回头笑骂道:“小妮子,在胡说我赏你几板子。”
雅红假意害怕,连忙道:“别别别,我下次不胡说了。”
过了会,见刘雅双目炯炯的凝视窗外,雅红猜出一二,笑语刘雅道:“小姐是不是在思念一个人?”
刘雅回过神,双眼空洞的看着雅红,久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刘雅回过神,轻语雅红道:“我那日强迫他和我比箭,是不是有些过分,他一定很生气吧?”
雅红略一寻思,安慰道:“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便生气,这种男人不值得小姐挂念。”
停了下,雅红继续道:“我刚刚听管家说,老爷下午约了刘司马来府中吃饭。”
“真的?”
刘雅立刻起身,向衣柜走去,顾语雅红道:“快,帮我瞧瞧,穿哪件衣服合适。”
“老爷又没让小姐去,干嘛这么着急。”雅红轻轻埋怨一句,向刘雅身边走去,玩笑道:“还说自己没思春,我看小姐一定急着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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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郡首府衙前堂,刘峰屏去左右,只与刘睿单独相处,两张小桌,一人一座,分宾主而坐,刘峰很赏识的看着刘睿,喝了一口酒,笑道:“我们也别见外,我就教你贤侄吧。”
停了下,刘峰整理思绪,笑道:“贤侄身手了得,真是让我羡慕不已,不知贤侄师从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刘睿略一沉思,笑道:“家师柳杉公,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至于家人,我已无家。”
说到此,刘睿轻叹一声,柳杉公乃是自己蒙骗李岩时顺口胡诌,但已无家人却是事实,父母远在几千年后,相隔遥远,想到这,刘睿再次轻叹,笑语刘峰道:“让郡守见笑了。”
刘峰爽朗大笑,右手缕着胡须道:“你我同是刘氏后人,兴许还是同宗,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就是你的家人。”
果然不出徐元猜测,刘睿心中暗暗叹息,婉拒道:“多谢郡守大人美意,但我已在廉丹麾下效力,怎能无缘无故往投他人呢?”
停了下,刘睿继续道:“若是他日郡守有需要我的地方,小侄一定鼎力相助。”
刘峰暗恨,心中恼火,但脸上不漏半分,只笑道:“既然贤侄无意留在此地,我也不勉强,这里有五十两银锭,你带回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一名下人端着托盘走来,上面五颗银锭子摆放整齐,刘睿想要拒绝,刘峰已起身,笑道:“我有些头痛,不陪贤侄了。”
话音刚落,刘峰转身离去,刘睿无奈摇头,收起银子,向屋外走去,刚踏出门槛,冷风袭来,刘睿不禁打个冷噤。
“天气渐冷,司马为何不多穿件衣服?”
抬头望去,刘雅身穿粉色锦裙,领口乳白色的裘领,头上已有星星点点的雪花覆盖在上面,似乎下雪了。
沉思片刻,刘睿尴尬一笑:“上次刘姑娘送我的飞鸿弓,我还没当面道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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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一连下了数日,刘峰自从与刘睿会面后,在没有提起过募粮之事,徐元也心知肚明,不愿提起,只等大雪稍化,择日起程。
刘雅是个很健谈的女子,她总是来找刘睿,渐渐的,俩人彼此熟悉,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已半月有余。
武威郡北山之中,数人驾马疾驰,踩踏着积雪“吱呀”作响,当先一骑,正是刘雅,她身穿粉色皮甲,暗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摇曳,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瞄准远处一只小鹿,不舍的追着。
“嗖•••”
弓弦响处,小鹿已栽倒在地,脖子上一支羽箭深深插入,鲜血四溅,将附近的积雪染红,刘雅兴奋的叫嚷道:“快看,我又射死一只。”
刘睿此时已驾马奔至,笑语道:“够厉害,不过••这么可爱的小鹿被你射死,不觉得它很可怜吗?”
刘雅回头莞尔一笑,没有理会刘睿,继续向山中驰去。
渐渐快接近山顶,刘睿顺手从腰间抽出羽箭,左手已持弓在手,仰视天空,右手将羽箭狠狠向后拉起,聚精会神的瞄准。
一声长啸,一只雄鹰从空中划过,刘睿眼疾手快,瞄准大鹰,右手稍松,羽箭应声而出,直奔大鹰喉部射去。
哀鸣的叫声响遍四野,大鹰痛苦的坠落在远处,刘雅驾马来到刘睿身边,笑语道:“你的箭法长进不少,但姿势欠缺。”
话音刚落,数骑从山下疾驰而来,刘睿回头看去,是小凤带着数名骑兵奔来,很是着急,便带着杨蕾和许亮迎上去,朗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凤勒住马,大喊道:“前线紧急军报,参军让你速回驿站。”
刘睿点头,回头看着远处的刘雅,笑道:“你自己狩猎吧,我有些事需要处理,失陪了。”
看着刘睿等人远去,刘雅轻叹一声,双目炯炯凝视远方,愣愣出神,一旁的蔡羽轻唤两声,才将刘雅唤醒,抬头望去,已是日上三竿,便回头笑道:“找两人把猎物收了,咱们也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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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内,刘封忿怒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暴躁的喊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况且,三年前我已和你王伯父定下亲事,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雅回到府上,得知父亲在和徐伯父喝酒,便回到自己房间,想了很久,下定决心,要与父亲摊牌,让父亲跟刘睿提亲。
等了许久,下人来报,说老爷已经把徐将军送走,刘雅这才高兴的来到刘封房间,跟父亲说起这门亲事。
因为刘封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疼爱有加,对这个女儿,刘封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一直就这么宠着,今天女儿却说非刘睿不嫁,这让刘封很生气,本来以为女儿只是情窦初开,被自己拒绝就会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女儿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这让刘封如何能接受!
见父亲不同意,刘雅没有放弃,满面泪容道:“父亲,我求你了,你成全我吧!”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刘封愤怒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还跪在地上哭泣的刘雅,对管家厉声道:“找人把这屋子给我锁上,以后不许小姐走出房门半步,否则我宰了你!”
说完话,刘封愤怒的向自己房间走去,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真不让自己省心,如果没有和王宏的婚约,到可以考虑成全雅儿。
“唉••”
一声叹息,刘封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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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负手站在地图前,仔细打量着地图,片刻后,刘睿大步走入房间,右手抚胸,行一军礼,急道:“听说有紧急军报,不知前方是否出了意外?”
徐元一脸兴奋,指着地图的抑虏据点道:“大司马已支付我军所需粮草,廉将军整军后,按照大司马的部署,占回了抑虏据点,遏制着匈奴南下的道路,正在纳野平原与匈奴僵持。”
停了片刻,徐元继续道:“廉将军让我们即刻启程,去抑虏据点会合。”
说完,徐元长长舒口气,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募粮之事发愁,此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刘睿始终看着地图,双眉紧皱,许久后才缓缓道:“孤军深入,廉将军不怕匈奴围城吗?”
徐元看着地图,笑道:“战报上说,我军与大司马的部队分三路驻扎,廉将军守抑虏,大司马的主力部队依然囤军小亚关,而忠义左都尉华玉树已屯兵五原郡,三军互为犄角,无论哪方受到攻击,都会有其余两路军队援助。”
刘睿点点头,回身看着杨蕾道:“去通知臧宫和傅俊,把一曲和二曲的士兵集合起来,我们今天就出发。”
杨蕾去后,刘睿想起还没有告别的刘雅,便顾语许亮道:“队伍即将开拔,我已没有时间去道别,你去郡守府帮我告诉刘雅一声,说军情紧急,不得不离去,他日有缘再会。”
许亮点头离去,刘睿再次看向地图,顾语徐元道:“参军认为我们走哪条路会比较安全?”
徐元凝视地图良久,右手使劲敲打在北地靈州邑上,笑道:“从这里东进,北上进入抑虏据点。”
“喏。”
刘睿再次行一军礼,带着小凤,回身向屋外走去,徐元看着刘睿离去的背影,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顾语家将宋横道:“你说新建王王安已来军前督军,这消息可靠吗?”
宋横微微点头,严肃道:“是从长安传出的消息,听说新建王已经率队启程了,不日便可抵达前线大营。”
徐元不再理会宋横,只默默注视地图,在新建王和统义阳王之间,他还是比较认可新建王,至少,新建王懂得国家大义,懂得礼贤下士,更重要,新建王懂得勤政爱民,而统义阳王在任何一点上,都无法与新建王比拟。
这也许是皇帝王莽走的最明智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