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后,董忠来到王安身前,指着地图道:“王爷请看,我军现在分三路驻扎,第一路,宁史将军廉丹已占住抑虏据点,扼守匈奴,第二路,我已派忠义左都尉花玉树镇守五原郡,遏制匈奴东进道路,为定襄,雲中和雁门等郡减缓压力,第三路便是我们现在所在位置,屯军七万,北可援廉丹,东可援花玉树,成掎角之势。”
王安此时已从地图上看到了三处兵马,虽说掎角之势乃兵家常用之阵,但匈奴主力有二十万之众,如果分兵抵抗三路兵马,主攻廉丹,遏制另外两路援军,那掎角之势又会立刻失去效应。
但王安初来军前,还不想改变部署,一旦调动兵马,必会引起匈奴主力的注意,会增加不必要的战争。
“董司马可有破敌之计?”
王安双目凝视董忠,继续道:“父皇给我的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内若不能克敌,恐怕三军换将,咱们都不会好过。”
董忠略一沉思,道:“敌众我寡,不可轻易出战,如若战,必须一战必胜,所以,还请王爷切勿心急。”
王安也知道不宜过急,站起身,看向众人笑道:“是本王心急了,今天先这样,本王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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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虏据点如往常一样宁静,东北面数百里之外的匈奴大营并没有任何举动,数万民夫正在向城墙运送滚木雷石,大门已经修好,最危险的时期已经度过,此时,即使有数万匈奴士兵攻城,也可以在新军的严防死守下坚持半个月以上。
在抑虏据点西三百里外,有一座破旧的庙宇,不知是什么时期建造的,已经破败不堪,在破庙门口,十名新军士兵警惕的站在庙门两侧。
院内不时传来求饶声,房毅坐在台阶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刘能和宋伍长,俩人已经在房毅的询问下,供出了一切,房勇没有说谎,他真的只是随便编个理由,却不想,董忠真的在那天路过小亚关。
一切已经过去,弟弟房勇虽然已经潜逃,只要他不被董忠的人抓住,就万事大吉,董忠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向朝廷检举。
唯一的证据此时就掌握在自己手中,房毅双眼凝视着下面的刘能和宋伍长,微眯成缝,凌厉异常,冷冷道:“私通匈奴乃是死罪,你认为本司马会饶了你们吗?”
“可,那都是房勇让我们做的•••”
宋伍长还想狡辩,房毅已冷冷打断他的话,厉声道:“无论如何,你们必须得死!”
话毕,房毅向宋伍长身旁的亲随递个眼色,亲随手起刀落,“砉”一声,两个人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四溅,片刻后,尸体卧倒在地上,双腿不停的抽搐,立时毙命。
“司马,怎么处置他们?”
亲兵将俩人的人头捡起,看着房毅,半响,从房毅嘴里冷冷蹦出两个字:“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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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百名骑兵游荡在抑虏据点西面的平原上,这是房毅的巡逻区域,他今天亲自带队出来巡逻,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两个威胁到他们房家的重要人证,此时俩人已经毙命,弟弟不知所踪,房毅心里安定了不少,晚上写封信送回长安,向父亲禀明,一切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行了数百里,四周一片安静,房毅看看天空,太阳高挂,好天气,便回身命令道:“下马休息,一个时辰后,咱们在回去。”
众人欢呼,下马后,拿出水袋,“咕嘟咕嘟”喝起水来,房毅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此时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灰黑色的沙土,沃野千里。
在北面,一队六百人的匈奴骑兵队急速向房毅所在区域驶来,为首之人乃是木讷麾下参谋桑图,奉木讷之命,游说房毅,与其说是游说,不如说是威逼,此刻,他们已经探得房毅的巡逻区域在这一片,恰巧,房毅又亲自出来巡逻,这让桑图心中激动不已,时机成熟,看来今晚抑虏据点必然可以攻克。
这些天着实有些疲累,房毅此时样躺在地上,看着晴朗的天空,丝毫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不知过了多久,地面开始有些微微颤动,房毅警觉的坐起身,匍匐在地倾听地面,是数百骑兵奔驰的声音,这批人行驶的很急,不像是新军士兵。
房毅意识到,这声音有可能来自匈奴游骑,他立刻起身,奔自己马匹跑去,口中大喊:“都快上马,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这里。”
很多人已经感觉到地面的颤动,此时得了房毅命令,都立刻登上马,抽出腰间的长剑,等待房毅下达命令,就在这时,胡哨声响起,数百名匈奴骑兵穿着白皮袄,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其中一百多人已经拉弓搭建,瞄准了眼前的新军士兵。
桑图身穿灰色狼皮袄,驾马走出阵列,看着一百多名新军士兵,朗声道:“哪位是房司马,速速出来答话!”
房毅环顾四周,见自己被匈奴游骑包围,此时想要冲突出去,并非易事,况且一百多名匈奴骑兵已经张弓搭箭,稍有异动,箭雨就会射来。
沉思片刻,房毅驾马出列,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这名匈奴人,冷冷道:“即被你们包围,要杀要剐悉听遵命!”
桑图哈哈大笑,用蔑视的目光看着房毅,厉声道:“房司马真是忠肝义胆,可你想过远在长安的父亲吗?想过你们房家数百户人口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房毅大怒,冷冷看着桑图,抽出腰间的长剑,高声道:“为国尽忠,乃是家父多年叮嘱,如今岂可因为被围而缴械降虏?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会•••”
话没说完,桑图已冷笑道:“如果我把房勇交给董忠呢?”
片刻,桑图继续道:“如果朝廷知道房勇私通匈奴,出卖主帅,那么,你们那个昏庸皇帝还能容下房家数百号人吗?”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插进房毅心中,他大恨,自己应该心狠一点,亲手杀死房勇,此时被匈奴人如此威胁,想到远在长安的父亲,房毅心软了,不能因为弟弟的过错而毁了爹爹的前程,毁了房家数百人的性命!
想到此,房毅冷冷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桑图见房毅动心,心中大喜,笑道:“我家木讷王子只有一个要求,今晚你们必须配合我们攻取抑虏据点。”
“妄想!”
房毅愤怒大吼:“如果出卖抑虏据点,我们房家一样会身败名裂!这事你休想!”
桑图冷视房毅,厉声道:“放心,这事我们会处理很好,不会让人知道我们的内应是你!”
桑图调转马头,准备离去,临走之前,冷语道:“你必须答应,否则你们房家一样会身败名裂,半夜一更,我大军会抵达抑虏附近,只要关口放火,我们就会挥军杀来。”
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桑图带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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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虏据点内,当所有人都沉寂在睡梦中时,一队二十人组成的骑兵飞速向中军大帐奔去,为首之人乃是李韬,此时他已得知房毅白天与匈奴人的对话,依照他对房毅的了解,房毅必然会出卖新军。
但自己手下只有寥寥百人,无法阻挡房毅,李韬便想到叔父李岩,此时,他驾驭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奔中军行去,但事出突然,李韬还是晚了一步。
在抑虏据点北门,一队四百人的队伍缓缓向城门行去,快到跟前时,一名守门队长大喊:“哪个队伍的?”
房毅冷声道:“接到密报,有匈奴探子混入城中,就混在你们队里。”
话毕,房毅把手一挥,手下百名骑兵立刻奔城门驰去,守城士兵不知就里,还以为真有匈奴探子潜伏,便集合到一起,等待检查,却不想,百名骑兵奔至面前,左斫右砍,片刻,五十多名士兵毙命当场。
房毅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地上的尸体,半响,他将剑拔出,厉声道:“开门,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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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米外,三万匈奴骑兵已拔出弯刀,等待着城中的信号,在一旁,是木讷的亲将黛迪,他有些不解,木讷王子为何会如此信任这个房毅,就不怕他使诈骗我们吗?
过了许久,黛迪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子殿下,如果房毅使诈,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木讷此时已看到远处零星的火光,自信的笑道:“事关他们房家的安危,他不敢哄我们,传我命令,擂鼓攻城!”
数万游骑山呼般的向抑虏据点奔去,临时准备的百架云梯也被匈奴士兵扛起,向城墙方向跑去,战争打响了。
房毅驭马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处奔来的匈奴骑兵,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新军阵内,已无自己容身之地。
过了片刻,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房毅回头看去,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军急速奔来,快到近前,冷声喝道:“逆贼房毅,竟敢暗通匈奴,拿命来!”
房毅定睛一看,不由一惊,是裨将辛猛,不知他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这么快就赶到,但辛猛的马速极快,房毅已无时间细想,挥起手中剑,与辛猛力战。
匈奴骑兵如排山倒海般杀来,不消片刻,数百架云梯搭上城头,一队队士兵缓缓向上爬去,滚石檑木不停的向下扔,战争异常激烈,在不远处,匈奴骑兵正在冲杀城门,城楼上羽箭不停的射下来,先头部队立刻拿出盾牌格挡,向城门奔去,辛猛本想杀退房毅,关上城门,此时见匈奴大队人马杀来,已顾不上这些,虚晃一剑,调转马头,向城内奔去,此时抑虏已守不住了,只希望能救下主帅,从西门或者南门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