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林玉清也没觉得这道士有什么猥亵之心,由始至终,男人的双眸都是澄澈清亮的。只是这个问题林玉清也拿不准,照样貌来看,这个莲儿顶多十五六七岁,可是那日的武姓少年却叫她大姐,这年纪就不可捉摸了。
见她沉默,那道士突然笑嘻嘻问道:“怎么?恼了?男人是不该打听女娃子的年岁。”
林玉清只是撇嘴,对那刺耳的“女娃子”几字只做没有听见,转身不去理他。
本想凉凉他,他自觉无趣就会离开,不想他似乎无所事事,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来回晃悠,呼哧呼哧地喘气声总是在耳旁挥之不去,林玉清忍不住回身恼道:“你这道士好生的无礼,怎么还在这里!”
“总算是理我了!”那道士满面的虬须不停地晃动,似乎在笑,却是一副惫懒的模样,翻身坐在她之前做的那张小杌子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丫头,叫什么?”
林玉清盯着他看,不停地琢磨,看着他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却辩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先问年龄,又问姓名,赖在这里不走,搁现代倒是像搭讪,可这是古代,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只能淡淡的说道:“不过萍水相逢,知道名字又如何?道长还是请回吧,要是让他人看见,免不了说些闲话,毁了道长的清誉。”
“哈哈,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我一介浑人,哪里有清誉可言,更何况,清者自清,嘴长在人家身上,别人想说便说去,个个较真,还不是自寻烦恼!”
他说这话的时候半阖着眼,仿若挣脱世外一般的耿然,洒脱而大气。
林玉清先是一怔,微抬眸凝视着他,不由想笑,既笑他的凛然无惧,也笑他的简单天真。流言最是不见血的利刃,常常伤人无形,也将人伤的最重。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无一不是形容舆 论的力量之大,现代因为流言蜚语而自杀的明星不见少数。但随即,林玉清又自嘲地笑笑,这不是现代,而是走路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也许真的像这道士说的那样,不过是自寻烦恼。
她微一侧眸,正好对上那道士带着探究地目光,林玉清不闪不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林玉清淡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沉默,还是沉默。
那道士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滞留在她的身上,林玉清只做不理。她大伤初愈,眼见着临近中午,身子便觉得有些乏了,索性脱鞋上了床,将被一蒙,闭眼休息,想着那道士总会离去。
不料也真是累了,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去,恍恍惚惚间,似乎有人执起她的一只手,用低沉的声音叹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沉沉,林玉清有些讶然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不过身子倒是解了乏,轻快了许多,武姓少年给的药也真不错,鞭伤处那种酥麻地痒痛感似乎也减轻了许多,林玉清的心情不由大好,起身下床。
“姐姐起来了?”西锦回到屋子,关好门,赶紧来扶林玉清,笑道:“姐姐你这一觉可是够长的,中午也不见醒,我替你拿来的饭菜已经是热了又热,姐姐倒是睡得沉,怎么叫都不醒,可是吓死我了。”
“真睡的这么沉?”林玉清有点惊讶,这些日子,来到陌生的古代,心里一直是惶恐的,虽然伤中身子疲惫,但夜里觉也很轻,稍有动静便被惊醒,总是休息不好,脸色也是苍白无色,也看过去一月,身体却一直很虚,吃得也少,这么黑甜的一觉可是补了不少的精气神儿。
“姐姐饿了吧,我去给姐姐端饭菜来。”西锦也很高兴,扶着林玉清坐好,从外屋端来一青瓷碗,上面扣着一个盘子,端到林玉清面前,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这是刚热好的,姐姐你趁热吃。”
一碗白米饭,上面扣着小油菜,寡淡无味,林玉清已经连着快一个月都只吃这些,一点荤腥不见,这让完全是肉食主义的林玉清看着就没了食欲,只用筷子拨拉了几下,吃了几口白饭,便放下了筷子。
“姐姐怎么不多吃些,这样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西锦不赞同地看着她,“可是不合口?”
“没有,只是没有胃口。”林玉清不想她担忧,轻笑着解释,站起身。
西锦急忙来扶,劝道:“还是多少再吃点吧,姐姐已经瘦了好多,再不多吃些,指不定一阵风,就能将姐姐刮跑喽。”
“哪有那么夸张。”林玉清笑着坐上床,手恰巧按在枕边什么物什上,不禁垂目看去,是个粗糙的香囊,深蓝色绸缎,上面只绣着一只歪扭的葫芦,她拿在手里,看着明显是男人的尺寸,不禁疑惑,拉开囊口一看,里面装满了巧克力豆一样大小的黑丸子。
“这是什么?”西锦好奇地来看。
“不是你的?”林玉清问,随手到处一小粒丸子在手心,轻嗅了一下,有股药香混杂着山楂地酸甜味道,顿时觉得清爽舒畅,她试探的填入口中,竟满齿留香,只觉得胃口大开。
“姐姐!”西锦见她咽下,一惊,“快吐出来!姐姐,你怎么能随便就往嘴里放,还吃了下去,万一有毒可怎么办?”
林玉清笑道:“怎么会有毒,好像是益气开胃的药丸。”不知是谁放这儿的。她握着香囊的手一顿,葫芦?莫不是那个道士?
西锦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见她却是无事才松了口气,“姐姐以后莫要乱吃东西。”她接过林玉清手里的香囊,也倒出一粒,闻了闻,笑道:“一定是武家哥哥送来的,姐姐,这可是好东西,姐姐可收好了。”
那个少年?
想想也有可能,那道士哪有那么好心,还有她身上搓的药便是那个少年送来的,这药说不准也是他趁她熟睡的时候送来的。林玉清轻叹道:“总是欠他许多,西锦今早儿我问你,这武家哥哥可是有什么喜欢的,我一朝准备了好还起他这份儿人情。”
“嘻嘻,看姐姐说的,武家哥哥可不是让你记得人情儿才这样殷勤。”西锦笑的有些暧昧,“再说武家哥哥喜欢什么我可不知道,姐姐不如亲自去问?”
林玉清不答,只是在心中又叹了一声。
“姐姐,那武家哥哥不比你那相好的好上许多,只知道管你要钱,却对你在府里吃的苦楚不管不问,你瞧,你受伤这些日子,他都没来瞧过你一眼,反倒是武哥哥,又是送药又是问候的,我看姐姐趁早和你那相好的断绝了,武哥哥才是可托付终身的人……”
相好的!
林玉清再叹,这也是桩愁人的事儿。
“好了好了,西锦,我都不晓得你有媒婆的本事?这件事我自有计较,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是为姐姐好,姐姐却笑我,我不理姐姐了!”西锦脸一红,撅着嘴下了床。
“好好好,不气了,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感情的事儿,不是谁对我好我就真要和谁在一起,这事我们就不要说了。”林玉清急忙拉住她,“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帮我想想,去七奶奶院里可怎么办好!”
“姐姐身体没好,不如多休息几日!”
“早晚是要去的,不如早点去熟悉熟悉环境,老爷……老爷已经见着我好了,我想还是早点去七奶奶院里稳妥些。”林玉清拉着西锦上了床,握着她的小手说道:“我打算明日就去,你快帮我想想,可还有什么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