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早的就爬起。真不知那公孙的桃花酿有搁了什么药材,起来的时候一点宿醉的痛苦也没有,反倒神清气爽的很,连带着心情也哦了很多。洗了脸,涂了些那芦荟膏,肌肤果然水润的很,别的妆容全不敢上,实在是着莲儿生的好相貌,天生丽质,犹是配上如今林玉清温婉含蓄地笑容,最是令人心动。要是以往,林玉清必定开心的,女子无不为自己姣美的容貌为傲,只是,在如今这样的环境,这美丽,却成了一桩祸事。
她将黑瀑一般的青丝简单的绾了个双髻,不伦不类的,碎发足以遮住她的半边脸颊,便披衣出了屋。
现在大概是早上五六点钟,春风虽有点寒气,却是清爽的很。
七奶奶因为有疾不用晨昏定省,自然起得晚,连贴身服侍她的春桃秋水也能睡上懒觉,但林玉清却不能。
她要在春桃秋水起来前,备好七奶奶洗漱的热水用具,等七奶奶梳洗过便要准备好早茶早膳,通常要到约莫九点的时候才能吃上点东西。
当阳光散金时,她便端着东西候在了春桃秋水的门前,轻唤道:“春桃姐姐,秋水姐姐?醒了吗?”
“进来。”声音慵懒,略带着迷糊地睡意。
林玉清暗叹一声,推门而入,转身急忙将门掩上,将脸盘放在一旁的木架子上,搭好汗巾,摆好猪胰子,慢声说道:“姐姐,起身吧,到时辰了。”说着便上前揭开床帏。
“小蹄子,果然不安好心,这么冷,你是想冻死我吗!”伴随着女子尖酸刻薄地叫喊,便是一记极有力的耳光。
林玉清本能地往旁边躲,在巴掌落下的一瞬间还是生生地忍住了,左脸便结结实实受了一掌。
手掌接触皮肤的脆响惊得所有人眉毛跳了跳。
林玉清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随即脸上一麻,那麻木未散,火辣辣地疼痛便席卷而来,口腔里有微腥的甜味,连牙帮都抽 搐着痛了起来。
好狠的一巴掌。
秋水举着手,也僵住了,掌心一片麻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样的用力。
她原本也没想过分,这个莲儿的地位和她一般都是奴婢,曾经也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然而她却恃宠而骄,勾引老爷,被大夫人毒打一番,只是她命大没死,就遣在七奶奶的身边侍候。她琢磨着大夫人意思,便是想借善妒疯癫的七奶奶手折磨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别以为仗着美色便可为所欲为,妄想爬上枝头,而七奶奶一听说这丫头勾引老爷,也没少折磨她,她这才敢明里暗里的压她一头。
只是这丫头来了几日,一直谨小慎微,抓不住她什么把柄,今日正好有个由头,等反应过来,这巴掌已经打了下去。
半晌,一丝鲜红慢慢地渗出林玉清的嘴角,她微侧着头,眼光下垂,脸色半明半暗地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秋水。”一旁的春桃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秋水,秋水讪了讪,瞪了一眼林玉清,哼了一声,不自在的转身又躺下。
春桃摇了摇头,披衣下了床,看了看林玉清,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拭去林玉清嘴角的鲜血。
林玉清忍不住“嘶”了一声,黛眉紧皱。
“很疼?”春桃关切地问道,轻抬她的下巴,看了看那内白肌肤上鲜红的手印,急忙转身走到衣柜前翻了翻,拿出一个小瓷瓶看了看,走到林玉清身边塞进她的手里,道:“这是以前七奶奶赏我的,是上好的伤药,今天你便回去休息,不必近前侍候了。”
不待林玉清退却,她又道:“秋水年纪小,更是让七奶奶宠的骄纵了,她也是一时失手,你莫要放在心上,好好回去养伤,七奶奶那里,我自会替你回话的。”
林玉清立在窗前,眼光下垂,一刹那间,脸上掠过恼怒、无奈、痛恨、委屈的神色,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这春桃,无非是拌个白脸的,也真真是个玩心眼儿的高手。秋水给她一巴掌,她立即温言安抚,又赠药,给她个甜枣,话里话外又暗含威胁。药是七奶奶赠的,七奶奶宠的是她们,给你上了药,这件事便小事化了,你也莫要去七奶奶那里乱嚼舌根,七奶奶那里说上话的也只有她们!
林玉清微抬手,手指轻轻按了按唇角,仔细看了看指尖的血痕,突然轻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目光温婉柔和,“奴省得,姐姐,水我已经打好了,您和秋水姐姐洗漱吧,要劳烦姐姐们多担待了,我这幅样子怕又惹奶奶不快,便不进前了,这就回屋了。”
“去吧。”春桃似乎很满意,嘴角带笑,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嘱咐道:“妹妹回去敷上药,要不了两天便好。”
林玉清点头称好,转身的一瞬间,泪便涌了下来,止不住地委屈。在以前,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打不还手,还要伸着脸陪着笑,平静地听着她人的威胁。
她想,不过是为了生存,在这一隅偏安而已。
春桃、秋水虽不过也是个下人,但却是七奶奶的贴身人儿,如今的她,得罪了大夫人,又不着七奶奶的欢心,便是个草芥可以任人践踏,除了打掉了牙齿和着血吞,努力忍着,全然没有办法。
回房后,已经哭得不可自已,伏在床上,模模糊糊地睡了去。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迷糊间,似乎听见西锦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耳边低喊,可却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勉强张开眼,耳侧却全是“嗡嗡”之声,想要起身,却两手发软,就要往一旁倒去,闭上眼,等待疼痛之感,身体却落入他人的怀抱,带着一股清爽的茶树之气,心神一动,隐隐有些开心,却又委屈,只闭着眼,伸出手,全然不顾西锦在侧,使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着那人的衣服,心中念着公孙,公孙!